林黛黛甫一开口,便知自己太过激烈了,见太后紫涨的面孔,知道自己必是触动了太后的逆鳞,登时意识到自己尚未探清水的深浅便贸然出头乃是何等愚蠢。此时只能叩首说道:“嫔妾失言,太后恕罪!”
然而已经迟了,太后只冷冷望着她:“贵姬所言有理,不若这样,贵姬同昭容一齐去咸若馆吧。到时学好了佛法,也替哀家除一除不善根。”林黛黛听了这话一惊,想到自己只会咿咿呀呀的阿丑,一时悔恨欲死,只在地上不断磕头哀求。
这时容景轩开口了:“胆敢这样冒犯太后,不重罚无以明宫规。莫怀德,去传皂录来!”皂录是宫中专门施廷杖的宫人,林黛黛以为容景轩至多不帮她,没想到还要施廷杖。一时竟没有再做声,只抬起头来满眼是泪的望了容景轩一眼。容景轩见她那一眼,心头似被针扎了一下,却只转过脸去。
原是静昭容要被赐死,不想一下竟变成了和贵姬贸然出头要受廷杖,这样的峰回路转谁也没能想到。皇后等见容景轩与太后仿佛都动了真怒,一时只讷讷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不多时皂录便被宣了进来,由莫怀德亲手将林黛黛绑到刑凳上去。
那刑凳都被漆成了朱红色,莫怀德将林黛黛手绑到凳子腿上时,面上冷冰冰的,只从嘴角挤出一句话:“和主子千万记得奴才一句话:该喊就喊,该晕就晕。”说着将她手绑好之后便退到容景轩身后去了。
容景轩微微一侧头,正见到莫怀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太后只专心看着皂录的脚,未曾留意这主仆二人间的皮里阳秋——英朝廷杖里也有学问,当皂录的脚尖张开时,便是做个样子,即便是打个皮开肉绽也无大碍,运气好的休养个几日便又活蹦乱跳了。当皂录脚尖闭合时,便是正经要打的意思,一套廷杖施下来,往往非死即残。
太后见那皂录的两个脚尖是并拢的,眼中才有几分快意,只冷冷说道:“还不开打么!”那两名皂录听了这话,便抬起手中的竹杖向林黛黛身上施去。那竹杖远看去便是锃亮的,在空中便带出一阵风声来,听着落在身上不知多疼。
一时静昭容只愣愣的看着林黛黛,就连皇后听了那风声,面上也露出了不忍之色,将脸偷偷转过去不敢再瞧,只容景轩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黛黛。只听得“啪!”一声,那竹杖便落在了林黛黛身上,她一时不设防“啊!”一声叫了出来。又听得那皂录高声报数“一!”
接着又一阵那竹杖带出来的风声,又是一杖落在她身上。林黛黛抬眼看着太后面上得意的表情,一时竟又犯了浑,只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叫出来,浑不顾莫怀德方才的嘱咐。太后看着又施了几杖,林黛黛却不肯再出声,登时怒道:“不要命了么!给哀家狠狠的打!”
那两名皂录听了,只得加大手头上的力气,那竹杖在空中带出的声音越发响亮。林黛黛只将身上绷得紧紧的,手上死命握住那刑凳的腿,心中仍苦中作乐的想着:啧!加大了力气还没上次恪妃打我那顿厉害呢!
又是几杖施下来,皂录口中已报数报到“十三”了,这次打的即便没有上次恪妃打的狠,却仍是很痛的。林黛黛一时只死死盯着地上看着,直咬的自己下唇上都是血。莫怀德急的直跳脚,若林黛黛真被打死了,恐怕第二个遭殃的就是他。莫怀德面上仍看不出什么,心里直欲吼出来:和主子您服个软,别牵累了奴才!
林黛黛听那皂录报到“十七”时,心中心灰意冷,想着恐怕真要死在今日了,索性再看容景轩一回,好歹活了两辈子,他算是自己唯一的男人。这样想着,只艰难的抬起了头望了容景轩一眼。
这一看,心中倒是一惊,施刑前容景轩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这下容景轩竟然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一看牙关仿佛也紧紧咬着,一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
往后一看,又见到了莫怀德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莫怀德看着直欲跳脚,朝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各扇了两个巴掌,又急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嘴。
林黛黛这才想起莫怀德之前的话“该喊就喊,该晕就晕。”这时心里才恍惚有点明白。正好她方才将身子紧紧绷着,林黛黛没挨过打,不知受廷杖一大忌讳就是紧紧绷着身子——受廷杖时要想活命,一大要诀就是身子要软,竹杖将你打向哪边,你便放松了随着竹杖过去。这样绷着将一口气憋住,最容易伤着元气。
此时她也真是受不住了,心里想着管他这一闭眼过去是死是活,昏过去再说。便松了憋着的那一口气,只又受了一下,便模模糊糊的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她已经趴在兰林殿中的床上了,只迷迷糊糊地觉着双眼红肿的竹华正给自己喂药,一时又有人脱了自己衣服在擦药,仿佛还隐约听见有人在问:“她究竟怎样了?”
等正经清醒过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了,竹华与青菱见她醒了,都不理她,自去煎药或是清库房,忙来忙去眼里浑似没有她这个人。她先是喊了几声竹华,竹华自出殿去浇花去了。又只好去喊青菱,一贯稳重的青菱仿佛也生了气,回头硬邦邦地说:“芬媛主子什么吩咐?”
芬媛乃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