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黛玉依旧是歇在探春那里,两个人并头睡在一处,说着话儿。探春叹气道:“林姐姐,你上次走的那般匆忙,我知道是为着湘云与宝姐姐的事。你走后没多久,府里的流言越来越多,不知怎的全倒向宝姐姐那边,都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一生气,把两位太太和凤姐姐都叫到跟前敲打了几句,道:我年纪大了,就把家事都交给你们手上,想着带着孙辈们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却没想到如今的下人都没个下人的样子,亲戚家的姑娘们不过是在咱们家住几天,好好的名声没得被些嚼舌头的糟蹋了。把平日里聒噪得最凶的几个丫鬟媳妇子上了家法打了几板子。丫鬟倒罢了,那些媳妇子有几个却是太太房里出来的。我们姊妹几个在屏风后都大气不敢出一下,湘云没什么,宝姐姐的脸却是红了半日。没过几天,史家那边就接老太太太太们过去看戏,连薛姨妈她们都请了去,好看的小说:。那日我还听凤姐姐说什么礼节来往都赶得上了亲家之类的话。宝姐姐来老太太这边也越来越少了,请她十次倒要推了九次。”黛玉嘻嘻笑道:“这么说来,你的二嫂子十有**是老太太身边的那位了?”探春忙掩了黛玉的嘴:“这话断不可在外面说起,我看太太很不乐意呢。你看今日太太对湘云如何,面子情罢了,不过是碍着老太太。那日之后,太太连着进了几回宫去看大姐姐,之**里就无缘无故地赏了一回东西。虽说都是文房四宝香串尺头之类的,但独独二哥哥的和宝姐姐的一样,湘云却是和咱们几个姊妹一样。为这事,湘云和二哥哥还拌嘴了呢。所以啊,这事还说不准。”
看来,双金夺玉的戏码已经上演了。史湘云虽父母双亡,但到底也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后面有老太太和做着侯爷的叔叔;薛宝钗出身商贾,但家财万贯,母亲尚在,还有得力的姨妈鼎力相助,这场争夺站双方是势均力敌。还好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林黛玉,也看不上这个贾宝玉,不然还不得揉搓死,完全就一个炮灰的命。即使得了贾宝玉的真心又如何,没了林黛玉,那宝玉同学最后还不是照样娶了薛宝钗,俩人举案齐眉,若不是后来贾家大厦倾倒,只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说不定呢。做了北邙乡女的林黛玉算个啥,说好听点是男人胸口的一粒朱砂痣,难听点就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可再鲜艳的血迹也经不起时间的氧化,到最后还不是变成黯淡的铁锈红。所以,做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在古代,虽然女人是附庸在男权下生存的,但是独立的经济地位总可以为女人遮一点风雨。探春性情疏朗,又有男子般的气概,做个合伙人是不错的。黛玉便将开绣庄的打算和探春说了,又提了分股的事。探春喜道:“真的?那可要谢谢林姐姐了。姐姐不知道,自咱们家为着大姐姐省亲的事修园子,日常的开支是一省再省,只先紧着老太太那里。往日里若是晚上想吃点汤汤水水的,和小厨房里招呼一声就可以送过来,现在却是不能了。凤姐姐原说这样太过委屈了我们姊妹,但太太把凤姐姐叫去一趟后,她也就不再提这事了。如今连丫鬟们的月例银子也拖了起来。现在有了这个行当,手里就不那么紧了。”又犹豫道:“只是这到底是闺阁里出来的,若是传扬了出去,怕是不好吧。”
黛玉笑道:“咱们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有什么丢人的。只是到底碍着那些酸儒们的话,咱们就悄悄地,不要被人知道了就行。那绣品上又没有写上名字,只说是请的绣娘绣的,谁又查得出来。况且,咱们女孩儿平日无事,大多是靠这个打发时间,如今有了这个巧宗,岂不是更好。”探春想了想,笑道:“是我想左了。若是能开了利市,却是比坐等着月例强。姨娘那里,多少也能贴补些。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我的生身母亲。”黛玉道:“既如此,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咱们也不选那平常可见的花花草草的样子,单选那名家的书画,大幅小页的都行。”探春应道:“我虽不擅长画画,但自觉几笔字写得还算能见人的。到时候,我就按照写字的横折弯钩绣历代有名的书帖。若是能成,我身边的几个丫鬟也是识过字的,再教教她们。”俩人越说越兴奋,直到三更的时候孙妈妈进来催促,才歇下。
王夫人房里的灯也是亮了半夜。贾政说要查点贾环的课业,晚间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王夫人暗暗呸了一声:不过是个上不得台盘的婢生子,还想要多大的出息不成。不过,此刻她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白日里见到的黛玉身上。要说石头庄的大火已经发过了,想必是周瑞已经将话带到了。只是为何赖庄头和周瑞一齐消失了,而黛玉却毫发无损?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说京城里,除了自家,那林丫头应该找不到第二家亲眷。可现在却处处透着古怪,仿佛有人在中间动过手脚。或者说是林丫头故意隐瞒自己?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如百爪挠心,坐卧不宁。眼看着手中的银子即将告罄,黛玉的那份丰厚的嫁妆却拿不到手,心中又添了一丝烦躁。虽说薛姨妈在元春赏赐后送来了十五万两银子,却与自己预期的相差甚远,又写了欠条。若是宝玉宝钗的婚事能成,这银子便罢了;若是不能,还是要还上的。修园子的钱大体已经够了,以后各处的帘栊帐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