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鱼与他坐在客厅,身下的座椅是上好的紫檀木,一壶冒着热气的虎丘清茶,正散着幽幽淡香。厅堂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浩然正气”四个大字。
李观鱼一挥袖,缓缓道:“陆公子,请。”
陆小凤便抱拳作揖,道;“多谢前辈。”
李观鱼道:“陆公子不必客气,虽然老朽未曾得见公子当日风采,不过‘摘星羽士’帅先生,也已经说过你的事了。”他说话一板一眼,仿佛因为常年不笑,面部肌肉都显得很僵硬。
陆小凤笑得很谦虚。
李观鱼又道:“你竟然一击破得了他的剑招,便可算得上一位高手,他这个人极为自负,既然能心服口服地赞赏你,你也不必再推脱。”
他人虽老,心却未老,如若他能站起来,陆小凤想想,他或许要邀约自己比试一番。可是他只是紧紧地扶着扶手,再无动作。
陆小凤不由叹道:“前辈……无论怎样,前辈依旧是天下第一剑。”
李观鱼苦笑道:“你也不必对我如此敬畏,什么天下第一剑,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如今江湖上的用剑高手多如过江之鲫,而我……已经老了。”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无所欲求的老人。岁月催人,无论你是顶尖的剑客,还是一流的高手,都有老去的一天。
陆小凤又道;“那么依前辈之见,当今世上,用剑的翘楚之辈,又是……?”
李观鱼颤巍巍地摸了摸长长的胡子,远目深思,叹道:“当今世上的天下第一剑,依老朽之见,应当是薛家庄的庄主,薛衣人罢。”
陆小凤拱手道:“前辈高见,晚辈不敢妄言。”薛衣人,薛衣人。一听这个名字,陆小凤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他本想再问一些东西,可是李观鱼却摆手道:“我知你上山来,本是为了来找我那不孝子,你且前去,不必再来找我了。”说罢他摆摆手,像是想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心酸,又似心灰意冷,身后的仆人便推着他的轮椅,从珠帘后面出去了。
陆小凤只得站起来,由一个青衣童儿引他前去寻找李玉函与柳无眉。那童儿却带着他绕出了山庄,去了后山。
陆小凤问那童儿,道:“你家少爷怎么不住在山庄里呢?”
童儿答道:“回公子的话,我家少爷已有半月未曾下山了。”
陆小凤知道李观鱼这样的剑客必定骄傲,他的子孙背着自己做了坏事,所以,就算怒火中烧,将之逐出家门也不一定,但父子连心,做父亲的,就算儿子犯了天大的罪过,他又怎会置之不理。
陆小凤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一家人的悲哀,他的心情也显得有些沉重。童儿却已带着他,靠近了山上的一座小院。白墙青瓦,绿树环绕,一点声音也无,说不清的冷寂。
童儿道:“少爷就在里面,请公子自行前去,小人只能送到这儿了,其他书友正在看:。”他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带着畏惧和排斥。陆小凤疑惑归疑惑却只是道:“多谢小兄弟,你幸苦了。”
说罢他好奇地推开了那道,缠满了蛛丝的门。
院内似乎许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庭院内的藤架早已干枯,依稀可辨拥翠山庄低调而华丽的陈设。可是现在都已蒙上了一层白灰,死气沉沉。
陆小凤实在不肯相信,少庄主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他走近窗户,从破碎的镂空窗棂外看进去,想找出一个活人。
里面果然有人,他听到陆小凤的动静,警惕而茫然地转过来,陆小凤便看见,他那华丽的衣衫凌乱不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双眼通红,几个月未见,李玉函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毫无生气,骨瘦如柴。反应迟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来看望他的人,是陆小凤。他伸手的桌面上放着两双碗筷,似乎是在吃饭。
陆小凤还没有靠近,便嗅到了他身上一股异味。他只能忍耐着,皱眉道:“李少爷,你这又是何苦。”
李玉函抬眼看他,面黄肌瘦,一双眼显得尤为突出,那深黑的眼眸,盯得人心里发毛。他道:“你怎么来了。”
陆小凤顿了顿,道;“楚留香没来么?”
李玉函的眼睛突然变得悲凉凄怆,他道:“我们已经害了他,心中怀着亏欠,更不敢奢望他来。”
陆小凤叹息道:“李少爷,堂堂男儿,本不该如此消沉。生死有命,你……节哀……”
李玉函却突然辩白道:“不……她没有死,她没有死,我们说好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陆小凤才知李玉函无法承受柳无眉的死,像是入了魔障,他生怕陆小凤不相信。便掀开被子,道:“你看,你看,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过来。”
他说着说着,眼中已流下泪来,陆小凤定睛一瞧,床上躺着的,哪里是个人,虽然穿了华丽的丝绸衣衫,梳着精致的发型,暴露在外的,却只是一具骷髅而已。
他忽然觉得喉咙干涩,眼睛酸痛。虽然柳无眉和李玉函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他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