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清澈凌冽,若是鱼儿,尚可欢愉,可是陆小凤在水里,却不那么好受了。水下的压力简直要将他挤成几瓣一样,使他呼吸困难,几乎透不过起来。挣扎之间,陆小凤依旧被那双手往下拽了数尺。
那双手难道是死人的手么?可死人的手绝不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难道会是传说中的水鬼,在水下窥伺,等待,一旦有人落水,便拖拽着他直至死亡之境,替换自己,永世不得超生。
陆小凤拼足力气在墙面上胡乱撑了一把,翻身而起,猛踢了下面几脚,但凭脚上力气,在水里却有些放不开,那白衣水鬼仿佛早已习惯了水下战斗,避开陆小凤的挣扎反击,轻巧地缠上来,拽着陆小凤往井底游去。
二人一面缠斗,一面游荡。
陆小凤只觉那人黑乎乎的头发,如同水澡一般。
最后竟被拖进井底,旁侧有一个黝黑深邃的洞口,似有活水涌出。
陆小凤只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缠斗了不过那么一会,他憋着的气已经耗尽,如若再得不到新鲜空气,简直就要淹死在水里了。
却见那白衣水鬼忽然对他打了个罢休的手势,伸手在他背后点了一下,替他输入一些真气。如此模糊的环境,陆小凤竟也没看清那人是谁。
拽着他的手,一路猛游,顺着那个石洞游了进去。
也不知到底游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才从水底下潜出来。
陆小凤已如一条死鱼般不能动弹,他趴在河道上,咳的掏心掏肺。
旁边的白衣水鬼自然也没有好受多少。那人浑身湿透,身材苗条,从背影上看,不过是个身材高瘦的女子罢了。
那人在河岸上等了一会,见陆小凤终于停止咳水,才问他道:“好些了么。”这一声音竟然也有些似男非女,却别有一番气质,似乎已经经过岁月的洗练,变成了一壶窖藏多年的美酒。
陆小凤缓了口气,忍着喉咙里发痒发烫,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心里如同一只小猫抓啊抓,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人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却是这么个救命法,饶是陆小凤再怎么会游水,也几乎被他淹死。
而想到那推他下水的白鹭鸟。
陆小凤恶狠狠的揪了揪面前的小草,等他离开这里,一定要去报仇啊!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陆小凤又吃了一个女人的大亏,简直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见这河边水流缓缓,草色茂盛,落英缤纷,两岸均是高不见顶的悬崖峭壁,偶有猿猴的啼叫声传来,飞鸟陆陆续续在阳光下飞过,似乎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陆小凤坐在水边的草地上。
那人还是背对着他,轻声道:“我本不该带你来这里,来了也只是会令你死得更快,但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是我欠她们的。”
陆小凤一头雾水。
但那白衣人依自说自话。道:“但我早已发誓不再杀人。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陆小凤心中警铃大作,莫非这人不是救他,而是要杀他?但看他那副样子,似乎又有些优柔寡断。
捋了捋头发,拧拧上面的水,陆小凤道:“前辈啊……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我并未见过你,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白衣人突然转身,俯视坐在地上的陆小凤,道:“我等在那里,就是为了等你下来。”
陆小凤不禁一愣,也终于瞧见白衣人的脸,这张脸不施粉黛,眉目如画,五官匀称,虽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唇色仍如桃花般粉嫩,虽然木无表情,不经意间眼波流转,却似那月下化狐的女妖一般,令人怦然心动。
陆小凤屏住了呼吸,因为衣衫湿透,水迹淋漓,所以自然也看得出来,白衣人那平坦坦的胸膛。陆小凤简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摆了。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去瞧那人的脸。
白衣人的眼角已经生出一些细纹,岁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可是这样依旧掩饰不住绝世美人的风华。
他活了这么些年,好看的男人女人见过不少,却也不得不说,这个白衣男人是他见过的最耐欣赏的那类人之一,是一种介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种美。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陶醉。
陆小凤现在对他却一点怨恨也抬不起来了。他也不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想要杀人。因为他的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痛苦,仿佛在犹豫,在忏悔,纵然是个男人,也禁不住会对他产生恻隐之心。
陆小凤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他站起身子,对那白衣人拜了一拜,叹道:“前辈风华绝世,晚辈……晚辈唐突了。”
白衣人道:“你莫要再说这些了。我本是送你去死的,你又何必对我如此客气,令我不忍下手。”
陆小凤道:“我方才已经说明,在下只不过是因为意外,落入水中,却不知井下居然别有洞天,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白衣人皱起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