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的。
楚留香的一句“谢谢”,是最好的解释,一句“抱歉”,是最好的拒绝。
他总是个温柔的人。可是这种温柔,有时候却能比刀剑更伤人。
等陆小凤冷静下来,自己已经朝山下飞去。越走越远。他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想想,也没有继续跟着走的理由,因为赶他走的人,是楚留香。
秋风萧瑟,寒气逼人,在他耳边呼呼作响。
楚留香说过的话,仍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转身回望,那一片山脊练练绵绵,偶有灯火,却再也无法寻到方才他们所在之地,再也看不见楚留香的身影。他的指尖甚至还记得楚留香的温度。
陆小凤又看向山脚,朦朦胧胧,一片灯火阑珊,丝竹之声传来,有歌女唱着屠狗翁方才念过的那首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突然倍感寂寞。
他该做些什么,又该往何处去。
离开了楚留香,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陆小凤颓然蹲在地上,用食指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我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他低头望着脚下的路,微弱的光线照耀下,他看见一群小蚂蚁,在搬家。有一只蚂蚁拖着一个比它自己大几倍的粮食,走得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脱离队伍了,却忽然涌上去一群蚂蚁,帮它一起,轻轻松松拖着那块粮食,一齐慢慢爬走了。
蝼蚁尚能如此关怀同类。
为什么楚留香就不能关心他一下。
陆小凤撇着嘴,想了又想,自言自语道:“我陆小凤虽然魅力无穷,世上那么多人,却非人人都一样,喜欢我的人多,不喜欢我的人,自然也有啦,如果面对每个不喜欢我的人,都要去伤感一番的话,那我岂不早就忧郁而死了?”
他又回头看了看那黑黝黝的天际,早已不复方才万里无云,看来,一场秋雨,马上就要来了。他心道:这样也好,纵然没有他,楚留香绝技在身,想必,也能挺过这一关,何况,他不是说,自己一直在捣乱么,楚留香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吧。
第一滴雨坠在梧桐树叶上,然后悄然滑落,紧接着铺天盖,漫天雨丝,伴随着秋风,吟唱了整个夜晚。
陆小凤躺在山城内的一间小客栈里,听着雨声,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胡乱睡了过去。
可是他却做了一个噩梦。
陆小凤就算做了梦,也不一定记得。何况他很少做噩梦。他梦见漫天火光里,楚留香变成一个怪物,长发飞扬,双目赤红,口中发出一连串恐怖而邪恶的笑声。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上面却侵染了大块大块殷红的血迹。简直像是恶魔一般,巨掌一抓,便抓到一个小孩,一口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好看的小说:。
周围的人吓得撕心裂肺得哭喊。陆小凤在逃亡的人群里彷徨,所有人都劝他快点走,可是他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个怪物。
他甚至扑到那个“楚留香”面前,哭喊着对他说:“你若不记得我,就吃了我吧,你吃了我吧!”、
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都开始混乱。
陆小凤猛然晃了晃脑袋。从梦中惊醒过来。
桌子上坐着一个少年公子,穿着一身黑衣服,头上戴着个竹篾斗笠,他的脸依旧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手中拿着一个圆圆的红苹果,一边咔嚓咔嚓地啃,一边看陆小凤的好戏。
陆小凤的眼睛在瞧见这个少年的时候,梦醒的惊慌骤然变成了冷漠。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心伸长了脖子,笑道:“做恶梦啦?”
陆小凤瞅了他一眼,伸手理了理滚作一团的头发。
原来咔嚓的声音是这个家伙在啃苹果发出的巨响。陆小凤道:“你不知道突然闯进别人睡的地方,很不礼貌吗?吃东西的时候,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也很不礼貌吗!”他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厌恶。
现在不管是谁出现在他面前,都会被他迁怒。
无心道:“你以为我没敲门么,若不是我好心进来瞧瞧,便是你死了,也没有人关心!”
他说这句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见陆小凤骤然不动,只是低着头,情绪都埋在长发里。
无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伴着一阵风声,一个枕头朝他砸过来,陆小凤厉声道:“出去!”无心以极好的身手避开了那个枕头,他心中虽然有些恼火,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等陆小凤梳理清洗干净,便又精神焕发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若不仔细瞧,绝非能瞧见他脸上那些憔悴的痕迹。一个人如果真的遇到伤心事,他一定不会希望别人瞧见。
无心叫了一桌小店的拿手好菜,又亲自打点,烫了两壶当地出产的一种黄酒,虽然不甚出名,但在当地却很受欢迎。这酒有一个名字,叫仙人醉。这样的名字背后,通常还有一个美丽动听的传说。
他将两个酒杯斟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