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领头的妖族军队冲入峡谷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营地之中空空荡荡,连个大余国士兵的影子都没有。
按理说遇见这样不合常理的情况,应该谨慎行事才对。然而那些妖族士兵都是愚钝惯了的,带头的几个妖族将领也被连日的胜仗冲昏了头脑,心里还以为是大余国军队不战而逃,不免得意洋洋。
于是他们继续往峡谷深处进发,又与那另外两路突袭的妖军相汇合,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倒是超出了预期,几名妖族将领合计一番,便决定留下一部分军队看守峡谷,其余大军依旧撤回营地,再做打算。
直到现在,那条流经东扶摇洲的辽阔大江依旧风平浪静。
西门峡的正上方,高处有两柄飞剑并排悬停在空中。徐怀谷和余芹站在一柄剑上,如玉立在另一柄剑。
本来西门峡一事,要水淹几十万妖军,不该让如玉前来观看。但听说此事之后,他却主动要求一起过来,徐怀谷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他。
正好也借这一次机会,试探一下他心里对于妖族还有多少眷恋。徐怀谷早已将精神集中百倍地监视着他,若是他敢中途坏事,徐怀谷会立马出手制止。毕竟为了谋划这一天,堂林关那么多将士都牺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地死去。他们会死得有价值,妖族这几十万的军队就是他们的陪葬。
此时的峡谷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妖族,徐怀谷一行人在天上看得真切,约莫有三四十万,他们在峡谷里成群地游荡,好似空中的乌云。
当他们搜遍了峡谷,也没发现大余国的将士之后,便开始分作了两股。一小部分留在原地四散开来,另外的大军则往后方撤去,应该是准备班师回营。
时间还在流逝,妖族大军走得愈来愈远。江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起了些雾,这让徐怀谷不禁有些着急。那凝秋本来就答应得不情不愿,如今见妖族数量如此众多,是否也心生胆怯,害怕了起来?
若是她不动手,如此长久的谋划便要毁于一旦了。徐怀谷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江面。
忽然,就在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间,他看见江心冰层猛地断裂开来,随即听见“轰”得一声巨响,水面猛地翻涌起来。那江水往上狠狠一抬,便有一股滔天大浪从江中生出,把冰层冲得粉碎。大浪高约数十丈,宽有十来里,几乎把整座峡谷都囊括其中。就连徐怀谷一行人站在高空,也能感受到一阵潮湿的劲风吹拂过来。
本来天地也无风,哪来的这么大一股浪?这下留在峡谷中的妖族大军傻眼了,一时间纷纷惊慌失措作鸟兽散,各自亡命似的往山林里死命窜去。然而大浪来得极其迅速,哪里是脚能够跑得过的?
这滔天大浪无情地朝岸边砸下,一落地,雄浑的水流顿时四散开来。碰见这些水流的任何东西——树木,巨石,亦或是神色惊恐的妖族,悉数都被无情地裹挟进去。有的妖族直接被水流的强大力量拍得四肢断裂而死,也有的被水流卷往了江内,不必多说,也是死路一条。更兼峡谷两边地势高,这滔天大浪砸下之后,余威不减,水流在两边的山脉之间来回滚了几轮,将河岸清洗得干干净净。
第一轮大浪过来,那些黑点已经少了十之七八,只有带了修为的妖族才艰难活了下来,他们还在拼了命地往峡谷外逃去。
余芹目不转睛地往下看去,徐怀谷却在用眼角余光打量如玉的脸色,见他神情有些恍然,便皱眉,集中心神,随时准备出手拦下他。
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一轮大浪过后,江面马不停蹄地生出了第二轮大浪。仿佛是积蓄了更久的力量,这一阵浪来得更为猛烈,也更为迅捷,再次狠狠砸在那些漏网之鱼身上。接着又是好几阵大浪,在峡谷内翻了几个转身,雪白的浪花在整座峡谷里肆意冲刷,声响震天,直到一个妖族也看不见了,江面才开始平静下来。江水回流,不过片刻,又是一片风平浪静之景,连血迹都未曾留下。
四十万妖族大军,就这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悉数去见了阎王爷。
徐怀谷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寻常人家吃完饭,洗了个碗一样。
自始至终,如玉都未曾出手过,徐怀谷松了口气,却也没那么为此感到高兴。才离开妖域没多久,就已经能够忍心看见四十万妖族被水淹,可见妖族之间,情谊冷漠。
徐怀谷半眯眼睛,仔细往峡谷内看了良久,确认没有一只妖族还幸存之后,才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去。就在此时,江面中心处的水流凝成了一个女子人形,这便是淇水水神凝秋。
凝秋立在江心,仰头看向高处的飞剑,问道:“可还满意?”
徐怀谷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凝秋又道:“那便帮我转告殿下,凝秋与大余国的情分已尽,自此不会再插手人妖两族战争。”
徐怀谷点头,不再多说,飞剑转瞬即逝,依旧往兴庆的方向去了。林仓央曾说,让他在西门峡之事过后,最后找她一趟,徐怀谷此去就是履行这一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