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的婢仆们备好热水,将这位新来的二少爷引到隔间沐浴。
香花澡豆等物一应俱全,连澡盆子上面都嵌了玉石。
芝麻还是第一次被人服侍着洗澡,心里觉得不舒服,但又怕露怯,会显得自己没见识、好拿捏,只好强作澹定。
沐浴完毕后,下人们又捧来制好的丧服长衣。因是成衣,特地做大了些,用软尺测了少年的身量,令手巧的婢子现改。
匆匆忙忙将长衣给少年披上,头发梳起束好,素带一系,在脑后打了个结,就将人推出去,送往灵堂去了。
少年跟着领路的仆役剪烛,被簇拥着穿过陌生的景物,来到停灵的西院。
只见挽联与祭幛高悬,上书“长夜凄凄恨星陨,少年英侠惜剑折”等挽辞,厅堂之中摆放了一口黑木棺材,一眼望去,全是压抑的黑与白。
婢仆们敛色屏气地守候在左右,只留剪烛对灵柩恭声道:“大少爷,这便是回家来的二少爷了,今后就由他来奉养老爷夫人、照顾风袖小姐,您就安心地走吧。”
随后,他指示二少爷对那灵柩下跪叩拜。少年依言照做,接着又跪到一旁,为这盛家大少烧纸钱。
灵堂里很安静,只有纸钱在铜盆里燃烧的些许声响。
棺材里头躺着的不过是个陌生人,他面上的悲戚实在无一分是真的,但或许还是避免不了周遭气氛的影响,他感到心里格外压抑。
间或抬起眼,所见的也都是一张张缄默的脸,宛如静态的画一样苍白。
他忽然很想念周小渡,很想知道周小渡在哪里、在做什么……
随侍在侧的剪烛见他抬起头,面上似有几分茫然,察言观色地询问道:“二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又低垂了眉眼。
外间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闻声望去,便见一名丧服少女提着剑闯入灵堂。
她面带怒容,扬剑刺向少年,口中喝道:“不知廉耻的小野种,还敢到这里来!本小姐今日就杀了你,血祭兄长!”
她身后两个丫鬟匆匆追了上来,劝阻道:“小姐!莫要冲动!”“小姐,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必是要动怒的呀!”
想必这就是盛家千金,钟余庆同父异母的妹妹,盛风袖了。
芝麻下意识去摸身后的混沌刀,这才想起,刀不在身边。
长剑轻啸而来,堂内众人还未有反应,少年率先做出动作,偏身躲过这刺来的一剑。
盛风袖见一剑不中,又刺出第二剑。
少年“狼狈”地再次躲过,踉踉跄跄地爬将起身,绕至黑棺之后躲避她的追杀。
二人围着棺材追逃了两圈,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拦着盛风袖,“小姐,万万不可!这可是二少爷!”
盛风袖大恼,剑光霍霍,削向众人,“一群狗奴才,我看谁敢拦我,我先杀了他,再杀这野种!”
有两个仆役被剑刃划伤,众人一时间皆是心生忌惮,不敢上前与这大小姐硬碰硬。
盛风袖回身怒视芝麻,隔着棺材试图去刺他,但因远难及,与他绕棺追逐,周旋数圈,又怎也追不上,顿时对这活泥鳅恨之入骨。
她恼羞成怒,“小野种,你有种就别跑!”
“你不追我,我自不必跑!”少年呛声道。
“贱人!”盛风袖大骂一声,随即手指指向两个贴身丫鬟,“你们两个!给我拦住他!”
“这……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虽说是个野种,但也是家主的种,好歹是个主子,她们哪里敢啊?
“没用的东西!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信不信我回头就把你们发卖了?!”盛风袖喊道。
“小姐,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老爷就得把我们发卖了啊!”两个丫鬟都要急哭了,都是主子,得罪哪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们给我拦着他!爹爹若是怪罪,我护着你们!”盛风袖柳眉一竖。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咬咬牙,“二少爷,得罪了,您多担待。”风袖小姐到底是个闺阁女儿,此时虽是在气头上,不教训他不肯罢休,但应该不至于将人捅死吧。
芝麻见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挡在他的去路上,盛风袖举着剑来刺他,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思索着,该怎么躲避过去,才能不暴露他会武功这件事。
他矮身一避,余光忽地瞥到门口处,当即决定不躲了,脚下一蹬,身子顺着长剑走势凌空一翻,“刺啦——”宽大的衣袖便被划出一大道口子。
他落回地上,“柔弱”地趴下,恳切道:“妹妹,有话我们到外头说去,别在灵堂动剑,我受伤事小,当心伤及棺木才是。”
“呸!你个野种,谁是你妹妹!”盛风袖嫌恶道,“本小姐今日就要在兄长灵前杀你,才好让我哥哥安心上路!”说着,长剑凛然刺出。
“放肆!”来至门口的盛羽驰见状,飞身欺近,抬手就是一掌落于盛风袖肩后,将宝贝女儿打飞。
他这一掌虽收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