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又过了一个时辰,风似乎变得更大了,密如幕布的雨被吹得如烟如雾,黑暗中有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裴妙德看见那对灯笼突然停下脚步。
仔细看过去,那一对纸灯笼悬挂在门户前,隐约只能照亮周遭丈余,更远的地方似乎都已经被黑暗吞噬,浓厚的黑影将天日遮蔽,看不见一点光亮。
下一刻,橘红仿佛透着血色的油纸灯笼蓦地出现在面前,红漆斑驳的门扉悄然洞开。
空洞洞如同在向他发出邀请。
裴妙德心中了然,那东西果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如今竟不加掩饰地想用这种方法将他吓退。
至于为何不藏起来安静养伤,那是因为当初张若潮就是破开聻域闯进去的,虽说身死道消,新来的裴妙德却不是好惹。
那东西也怕裴妙德看穿自己的虚实,故而来了这么一出空城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倘若寻常人遇上这一幕,便是手持祭器,自恃武艺高超的宗师之流,也会心生疑云,毕竟聻如此大张旗鼓地现世,谁也不敢打包票这究竟演的是一出空城计,还是想诱敌深入。
奈何裴妙德偏偏不吃这一套。
管它是真还是假,先做过一场再说,高低不济自己还有好几手底牌。
他就不相信,自己方才的全力出手,留下的隐患这么快就能够消弭。
抬起脚,裴妙德一脚踏进宅院当中。
头顶摇晃欲坠的一对纸灯笼,橘红色的灯光照在牌匾上,依稀可以辨出一个残缺了大半的秦字。
而随着裴妙德的入侵,这座宅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下去。
门扉在身后消失,变作一道院墙拦住了他的去路。
洁白绢细的窗纱眨眼功夫变得破烂发黄,老旧的仿佛仅伸出手指轻轻一戳,都能将它捅破,一股糜烂腐败的味道逐渐弥漫。
裴妙德突然好似察觉到什么,勐地抬起了头,一双剑目似蕴藏有雷霆剑光,直戳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的那一袭红衣。
呼——!
忽的一瞬间,裴妙德的身形勐地消失在原地,紧随其后,便听闻风声呼啸。
改良过后的长春不老神功全力运转,绵绵不绝的气血翻涌好似烘炉,原本被真炁隔绝在一指开外的雨水瞬间蒸干,云烟鸟鸟好似在顶上盛开了朵朵雾花。
气血与真气交错汇合,将裴妙德一双白玉似的肉掌都映染成青墨色,随着身形逼近,裴妙德化掌为拳结结实实轰在红衣女子脸上。
登时好似开了一个染坊铺子,被大红罩子蒙盖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炸裂开。
下一刻,恢弘的佛光照彻整片雨幕。
利用大光相对聻的片刻压制,裴妙德反手从怀中取出降魔杵,催动箴言牢牢钉住那东西的尸身,让对方挣脱不得。
只是在这聻域中,那东西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即便是将其粉身碎骨,也不过片刻就能复活,裴妙德当然不会傻傻等在这里干耗着。
他伸手抓住聻无头的尸身,旋即双脚崩地飞跃而起。
“给本官破——!”
裴妙德气沉丹田,整个人化作残影冲入闺阁,高大的身影携着狂风,所到之处无不狼藉,仿佛方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
他自然不是在做无用之举。
片刻后,裴妙德突然掌心吞吐真气,紧接着一样事物突然直直朝他手心飞过去,盯紧看,竟是只判官笔。
这正是奇士府记载中,那位孤身涉险的张大宗师入聻域之前,身上携带的那件祭器。
此物有着破除法禁的功用,也是为什么张若潮能轻易进出聻域的关键所在,奈何其棋差一筹,反倒害了卿卿性命。
裴妙德原本的计划里,就有这一项,一旦制服了聻,第一时间就找寻这件能够破除法禁的祭器逃离聻域,再徐徐图之。
判官笔才一入手,一股阴冷黏稠的气息就要顺着肩膀朝着裴妙德心脏蔓延。
只是裴妙德岂能遂了它愿,长春内功被运转到极致,磅礴的气血化作纯阳之气,将那团阴冷的气息死死锁在一角。
可奈何此消彼长。
这边裴妙德方才镇压住叛逆的祭器,那边降魔杵又出了问题。
失去了真气供应,又逐渐习惯了佛力的炽灼,聻脑袋上一根根肉芽蠕动着,仿佛是在重新补完整残缺的自己。
“糟糕!”
裴妙德心中一寒,知道不能再让这幕继续发展下去。
裴妙德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便呵气成剑,对着房梁之上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只是倏忽间一道白光自下而上,穿破屋顶的同时还将闺阁绞出来一个大洞,裴妙德强行用真炁洗刷掉祭器上前任拥有者留下的痕迹,同时也催动判官笔。
嗖——!
判官笔吃饱真炁,原本笔尖上绛红色的墨迹也似乎变得越发的深沉。
裴妙德眼角微微一跳,勐地将五指向外张开,用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