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前的战斗已经尘埃落地,定禅寺最后一位宗师也被执法长老以伤换命,钉死在佛祖的供案前,飞溅的鲜血染红殿上高悬的法幢。
“我恨啊!再一天,再过一天慧通师兄他们就能回来了!”
不断有血沫从慧正和尚的嘴里喷出,偏偏老和尚却回光返照似的越发精神。
“不过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这个时候,只怕静岳派也该从三派四门除名!”
慧正和尚想大声笑出来,偏偏牵扯到胸前的伤口,引起一阵剧烈起伏。
方承鼎此刻也将将赶来,正好听见慧正此话,当即恍然大悟。
难怪今日定禅寺现身的外罡强者有些少,原来是暗中跑去静岳派山门。
对此方承鼎虽有些意外,但也还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畴。
毕竟宗门的精锐弟子已经撤离,剩下那些留守门派的都是他丢下讨好靖安帝的弃子。
即便被那两名宗师屠个干净,至少门派的火苗保留了下来。
门外火光冲天,显然是定禅寺弟子眼见情势不妙,宁愿一炬付诸焦土,也不肯留予外敌。
暗道一声糟糕,几人正要出门控制局势,不料慧正和尚趁其不备,猛地将身体从长枪上拔出,一跃而起冲向佛前静置的木鱼。
被慧正和尚的举措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顾长老手头动作却不慢,下意识一剑将其枭首。
“我佛慈悲~”
一口舌尖血射在木鱼上,血色慢慢沁入木鱼,将其渲染上一层剔透的血色。
直到临死前的一刻,慧正和尚高高飞起的头颅上,尤其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嗡”的一阵轰鸣,佛像背后的地面上竟然多出一条密道。
两旁烛台无风自燃,一路延伸至不见尽头的深邃。
被慧正和尚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承鼎看向那处洞口的眼神有些警戒,能让老禅师临终前拼死也要打开的密道,显然不可能通往定禅寺的藏宝室。
方承鼎和执法长老对视一眼,正想找个定禅寺的僧人逼问,不料那地道中突然有动静传出。
“嗤嗤,嘻嘻,呜呜……”
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欢笑,声音不大,却仿佛有一种往耳朵里灌的魔力。
“不好,快撤!”
意识到不对,执法长老大喝一声,同时身形向大殿外暴退。
可很快——
“师叔,你在笑什么?”
方承鼎无意瞥见传功长老脸上诡异的笑容,登时失声问道。
“老夫没在笑啊,倒是你小子哭什么!”
传功长老一脸诧异,转过头似乎要向两位师兄弟求证。
听到长老的话,方承鼎心中顿感不妙,伸手摸向脸颊,果然有一道湿漉漉的泪痕。
怪哉,我为什么要哭啊?
方承鼎正一头雾水,霎时间有股强烈的愁绪涌上心头。
活着好没有意思……
我当年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当掌门好累……
不如就这样皈依算了……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皈……
与此同时,伴随着铁索摩擦地面刺耳的动静,一道挤满密道四壁的庞大身躯,正努力想要挣脱枷锁的束缚。
……
迈过坏去半掩的门户,入眼是汉白玉石铺就的演武广场,四周雕满金花玉泉的阳刻纹路,绝妙绝伦,显然出自大家手笔。
可如今,乱坠天花却被一道道凌厉的剑痕拦腰斩断,遍布碎纹。
坚韧的草木循着缝隙侵袭石板,随处可见未干透的血迹,破碎的兵刃散落在山门各个角落。
偶尔几声老鸦寒号,伴随惨惨阴风,似乎在诉予山鬼听。
这是陈庆之在定禅寺山门前的见闻,天地俱是一片不祥的血色。
以防万一,他让大军驻扎在山门外,自己只带着二十几骑亲卫进入寺内。
情况有些不妙!
无论如何,定禅寺鼎盛时期足有上万僧众,即便静岳派几位宗师都还在,要想把阖寺上下赶尽杀绝,都远不止这点时间。
眼前的定禅寺,莫说是人影,连一个鬼影都看不见,说它荒废数十年陈庆之都信。
然而偏偏就在几刻钟前,隔着一座山头他都能听见鼎沸的喊杀声。
隐隐感到不祥,陈庆之已经打算退出山门,知会过靖安帝一声再做决断。
突然,一道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身影跌跌撞撞从殿后跑了出来,嘴里还喃喃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站住!”
还没等陈庆之发话,两个亲兵已经站出来,戈矛交叉,拦住疯子的去路。
然而这人就好似没看见一样,丝毫不顾矛尖已经插入肉里,还是不要命似的要往人群后面躲去。
“嘻嘻……人……都死了……呜呜……掌门……皈依……哈哈……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