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道荣坐镇府衙,有条不紊的调兵遣将。
堂上,蔡知夔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这么说也不是很准确,毕竟从府衙里放出的消息称蔡知夔已死,坚守府衙直到最后一刻。
如今站在衙门里的蔡燮植,是邱道荣路边捡来的师爷。
至于为何与不久前为国捐躯的蔡知府长相神似,巧合,纯属巧合!
蔡知夔也有他的顾虑。
自己好歹是平阳蔡氏子弟,有家有室,老家更是良田万顷,族人成百上千。
失城顶多只能算无能,况且有王象颐这个猪队友作为陪衬,衮衮诸公看在同为文官的份儿上,或许还会厚待他的家眷。
可一旦自己投贼,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泱泱大朔,可以接受一位城破殉国的知府,但是绝对不会接受被俘降敌的知府。
只要他投贼的消息传出去,明年今天,就是蔡家满门的忌日。
无奈之下,蔡知夔只能行此下策。
有这位一府之尊做内鬼,解决掉守将王象颐,甚至都没遇上怎么像样的抵抗,义军就接管兖州府内的粮仓武库。
封锁各坊各市,严禁居民上街,等候府衙的通告。
召集世家豪族,各衙门文武吏前往议事,三百鼓点不到者,且试他邱某人宝刀可利否。
世家自古都是些墙头草,哪头强站哪头,如今神威营兵势正盛,自然少有不长眼的敢触邱道荣的霉头。
再者,就算日后福王兵败身死,到头来皇帝还是要他们这些人来治理国家的。
毕竟法不责众嘛!
难不成天子还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屠了这满城的世家大族?
所以,除了两三家朝中有人做官的,大多数都老老实实派出嫡系,向邱道荣示好。
对于那些冥顽不顾之辈,邱道荣也不会再同他们客气。
屠刀一经举起,就很难放下,直杀得人头滚滚!
运送尸体的板车,排着队一车一车的出城。
城外的乱坟岗,昔日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扒干净衣裳的尸体与泥腿子们埋在一起,再难分出什么贵贱尊卑。
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小姐,即便侥幸未死,等待她们的也无非是为娼为婢。
如此酷烈的手段,直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族,吓得都偃旗息鼓,不敢再生别的心思!
当然,一味行事酷烈也是取死之道。
邱道荣手里能征善战的,说穿了不过神威营这一支兵马。
攻掠有余,守成不足。
听取了陈庆之的建议,老丈人从善如流选择打一批,拉一批。
对于主动投诚的寒门采取怀柔政策,重用这些寒门子弟,还把被抄家灭族的倒霉蛋手里部分生意田产,让利与他们,形成新的权力阶级。
这些人心里也清楚,他们的荣华富贵悉数来自邱道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财富,自然就更加死心塌地为义军卖命。
眼见往日不起眼的寒门尝到甜头,就连一些中小世家偃旗息鼓的心也开始按捺不住,甚至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已经有不止一家暗中与邱道荣接触。
对于这帮投机倒把者,邱道荣也都来者不拒。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每家须出一个长子长孙从军,还要搭上五个内炼的旁支。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来有嫡系子弟充作人质,让世家大族投鼠忌器;二来削弱世家的实力,方便邱道荣彻底掌握府城。
刀架在脖子上,再多算计也没有用。
或威逼,或利诱,很快邱道荣手上就多出一支八百多人的队伍。
其中一百多人,都是各家各族的根子,邱道荣也不会傻到让他们真刀真枪与人拼命。
这同结仇有什么区别?
当然,愿意从军谋一条出路就是另一回事。
剩下六百余人,邱道荣想都没想就悉数交到陈庆之手中。
毕竟手足兄弟再亲,难不成还能亲过自家闺女。
小夫妻俩如胶似漆,就算是为了邱乐怡的将来考虑,他也得好好提拔自家女婿。
而陈庆之领兵之后接到的第一桩命令,就是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去劝降驻守武隆镇的千五府兵。
作为兖州府百里内唯一的屯田卫所,武隆镇巅峰时足有六千额的精锐之师。
只是国朝三百载,文恬武嬉,将领喝兵血的喝兵血,吃空饷的吃空饷,如今六千名册的武隆卫实际还不到两千人。
除去守卫兖州府的门卒,此刻卫所大营也就堪堪千五府兵。
莫说五日一训,十日一练,平日里忙着耕种,一个月能练上一次都该谢天谢地,这样的府兵有何作战能力,也就几位将领的亲兵稍微好些。
况且王象颐作为武隆卫的最高统领,连同五十余个亲兵一并死在城中,剩下副将周焕手下那几个家丁随从,怕不是神威营一个冲锋就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