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父亲今日可在家?”没等他说完,车厢内就传出了林黛玉的招呼。
“可是姑娘也来了?”管家明显一愣,赶紧小跑到马车旁躬身说道,“老爷今日无事,就在内书房看书消遣,老奴这就安排,让人服侍姑娘。”
“好了,你让人直接引着马车到正院,公主今日也在。”林黛玉的交代让林家奴才齐齐一个激灵,迎门小厮被管家一个眼色,飞跑着如府中禀报;周阳干脆招呼一声,自己引着马车入院。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接待礼仪,林如海如今是礼绝百僚的朝廷大学士,不需要这么多回避的规矩,亲自接待永静公主后才让林黛玉带他去了后宅,周阳则由他自己领着,直到内书房分宾主坐下,自有下人奉上清茶。
“林大人请看!”打完了招呼,周阳第一时间就把赐婚懿旨递了过去,也没提什么接旨程序之类,“今日晚了这么多......”
“无妨!”林如海澹澹点头,接过懿旨就打断了他,仔细看完后明显松了口气,表情却颇为复杂,“既然是太后娘娘吩咐,老夫自无多话,说起来还要感谢天家宽容。”
“多谢大人!”周阳这才恭敬起身,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至于说称呼问题,这也是没办法,“兼祧”之妻确实也算正室,对林如海按理说应该称呼“岳父”,但同样是因为永静公主的身份特殊,林家无论如何也没能耐和皇家平起平坐,周阳就用一声“大人”湖弄了,因为这一称呼放在民间也有“至亲长辈”的含义。
“子阳可知,老夫为何一定要将玉儿送入周府?”林如海含笑点头,起身扶起周阳,见他茫然就直接自问自答,“因为当初在扬州之时,老夫其实并未想过还能活着回京,原本在亡妻之事后就准备送玉儿到荣国府的。
还是永昌殿下的消息让老夫明白,贾家如今早就不再是当初的‘一门两国公、武勋第一家’,正好又有子阳上门,起初老夫也没想这么多,但眼看着让老夫束手无策的盐商,在你的兵马面前简直如猪狗一般被抄家灭族,老夫此生第一次对读了一辈子的圣人之言有了怀疑。”
“大人是说——文武之争?”周阳略一思考,就明白了林如海的疑虑。
“不错。”林如海轻轻一叹,“苏州林氏自国朝初年追随太祖皇帝起兵,四代列侯、钟鼎之家,却是文官封侯,不入武勋之列,历代虽有变化,也还始终以诗书传家,老夫自然也是如此,却不想到了现在,世道明显变了。
明明圣贤之书还是那些,读书之人口口声声还是那样,却在数百、数千甚至上万的银子面前全无丝毫廉耻,老夫自当初探花及第就在京中听候陛下吩咐,直至到了扬州任职巡盐御史,都没想过天下有如此无耻之事。
整个扬州官府从上到下,对八大盐商贪婪无度、鱼肉乡里之事熟视无睹,对老夫清查之事阳奉阴违不说,甚至还多方阻挠,让老夫初始之时简直寸步难行,对盐商的处置预想也是一降再降,饶是如此也险些落得家破人亡结局。”
“大人,时代变了。”周阳轻轻一叹,他当然明白,这是封建王朝的“周期律”已经到了支撑极限,却没法给林如海明说,只能苦笑着拱了拱手。
“子阳,似乎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