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你朕的第一个孩子,是朕最疼爱的女儿……”
“你也不想想,若不是他真有问题,朕如何能这般狠心下杀手……便是恒人也好,晋人也罢,若是普通人,哪怕是个草包,你若真心喜欢,朕养着便是,又何至于此……”老皇帝叹息道。
这时候的他,神情更像是一个想要与女儿重归于好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皇帝。
都说帝王无情,可帝王终究是人,孰能无情。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从两个巴掌大小看着长大,又岂能对他们真正无情。
即便是五王周礼这般结党营私,残害无数百姓以饲鬼……这次让他去江北,不也还是存着那么一丝给他机会的意思。
长公主璃月眼下虽心神剧震,信念崩塌,亦不是感受不到这位父皇对她的浓浓舐犊之情。
她回过神来,眼神逐渐清明,十几年前的种种,快速在她脑海中闪过……当初他的越轨与坚持,确实存在问题……若以爱之名看待,不是不能解释,可若是以父皇的说法看待,似乎更加符合情理。
见她眼里仍是将信将疑,老皇帝摇头,站起身,从书架角落中取出一本密奏,递了过去。
“这些年,朕数次想要将你唤来,与你冰释,却总是没有合适时机,今日既然说开了,你便看看吧。”
长公主面色微变,快速接过,翻阅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手指颤抖,刚翻了几页,便用力合上奏本,整个人摇摇欲坠。
老皇帝见状,快步过去搀扶。
“父皇……”
长公主好似抓到了支撑,死死抓住老皇帝的手,神情凄然地望着他。
“不要伤心,父皇早就帮你报仇了,不是么?”
长公主呜咽一声,一把抱住了老皇帝,整个人躲在他的怀里,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她真的没想到,在她心中耿耿于怀了近二十年的大恨,竟然是这般残酷真相。
而原本认为变得残酷无情的父皇,竟然是这般深沉地宠着她,一如年幼时那般,从未变过。
想想父皇,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无地自容,悔不当初。
“好了,女儿都到了要成家的年岁了,莫要再哭了。”老皇帝显然不怎么会安慰人,轻拍着长公主的背,如是安慰道。
“儿臣是觉得……跟父皇相比,儿臣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简直枉为人子……”长公主极为自责道。
“朕说了,不怪你,朕当初让范离动手时,便做好了被你怨恨的准备。”老皇帝摇头道,眼里忽然有了笑意,道,“到底是朕的孩子,能力还是有的,这些年在朕眼皮子底下,你竟悄无声息竟干了这般大事,若不是方林那小子,朕还真丝毫不觉。”
也就方林不在,在的话怕是就要鄙视他了。
果然,男人都是女儿奴。
这事往大了说,就是通敌卖国。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如此双标?!
这要是换了五王或者老头子周睿,即便他们主动坦白,不死恐怕也会要了半条命吧?
换成长公主,居然便轻飘飘地揭过了!
这是方林想不到的,按照他的想法,长公主只能说肯定死不了,但估计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能不牵连到李念薇就不错了。
长公主来之前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现在看父皇居然这般宽容,当真羞愧至极,跪地道:“父皇莫要再说了,儿臣真要无地自容了,儿臣愧对父皇,求父皇降罪!”
“降什么罪?芸尉,孔郁,错的是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老皇帝可谓睁眼说着瞎话,主动道,“真要追究,此事朕亦有一部分责任。”
“父皇……”长公主又是感动又是羞愧,但想到女儿,还是硬着头皮道:“父皇,千错万错,皆是芸,芸尉的错,亦怪儿臣当年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可念薇何其无辜?”
见她再次提到李念薇,老皇帝脸上的笑容收敛,道:“朕自然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是,一想到她,朕便想到那毁了你的贼子,朕便心中郁结,怒火难压!”
“可是,不关她事啊……”长公主祈求道,“父皇,正如您所言,儿臣的前半生已经被毁了……后半生,儿臣也没有其他念想,只想跟女儿相认,光明正大跟女儿生活……”
老皇帝皱眉,“你尽可以与她相认,朕不反对,她现在乃是奉天司青衣,刚巧又是方林这小子的下属,这小子护短的很,安全无虞,但若要恢复她郡主的身份……此事,朕要再考虑考虑。”
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喜恶了,还事关皇家颜面,长公主未婚先孕,甚至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将近二十岁的女儿,这事要是公开了,民间恐怕又要热闹了。
“可是……”长公主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老皇帝打断:“行了,朕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莫要再得寸进尺了,此事不急,先放着。”
“是。”长公主无奈,只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