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给太子留出弃车保帅、销毁证据的时间。
依周文成之见,这并不是稳妥的做法。
他正襟危坐,与魏玘阐明利害,却见人岿然不动、镇定自若。
自那一双微翘的凤眸里,周文成清晰地瞧见,魏玘眼底栖光,泛着志在必得的凌厉与笃定。
他忽然记起,这段时日,魏玘常往典军西所活动,更命众宿卫四散城内,密切关注茶寮人员动向。联想奏表,内里谋划已不言自明。
——这是一出上屋抽梯的好戏。
魏玘的目的,正是要暴露松香茶寮,引太子杀人灭口,再由众宿卫将人救下,静候线索上门。
阿萝身世虽已落入敌手,但太子如欲利用,尚需搜集证据。既然如此,不妨趁机先攻,既能扰乱视线,又能出其不意、分散敌人精力。
恰于二人对坐途中,阿萝走入大成殿中。
她来寻魏玘,见他忙碌,不多作打扰,只将锦囊留在案上,便旋身离去。
魏玘正与周文成攀谈,无暇应对,遂与她稍作颔首、目光交错一刹,又将注意挪回政务之中。
……
待周文成退殿,已是皓月当空。
魏玘得以休憩,索性支颐、合目,暂且放松心神,任思绪四散漫开。
时值夏夜,殿内窗棂半开,送来风吹云动、草木窸窣。蝉虫栖息丛中,知了了地叫唤,一声声刮扫耳廓,令人莫名烦闷。
一抹纤影闯入脑海。他忽然很想阿萝。
魏玘睁眼,这便记起锦囊,将其圈入掌中,轻轻掂量两下。
很轻,不知装了什么。许是她赠他的礼物?
魏玘拧眉,观察锦囊,只见织纹繁复,绣有大越常见的团花纹,针脚稍显稀疏,与阿萝的手艺并不相似,应当不是她亲手制作。
他眯目,心下生出推测,长指微动,就要打开。
岂料余光忽然一亮。殿内屏风后,竟露出半个脑袋,与一双清澈、乌黑的杏眸。
魏玘若无其事,停下动作。
他翻腕,随手一扣,将锦囊压往案上,作出一副不欲开启的模样。
余光里的杏眸眨动着,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
——很显然,她在盼着他打开。
至此,魏玘已然明了,想是巴元应他托付、寻阿萝带回锦囊,又不曾明说内情,才惹她万分好奇,躲在远处悄悄观望。
他按下心绪,缓缓挪掌,似要让锦囊重见天日。
一点,又开一点……
每挪一寸,远方的小脑袋就钻出一寸,像极了冒尖的春笋。
眼看锦囊将出,魏玘目光一沉。
“啪。”又给扣上了。
少女再难抵抗,颦起水湾眉,落下一声焦急的惊呼:“哎呀!”
才叹完,她惊觉暴露,便如野兔奔逃,飞快缩回身子,将自己藏得无影无踪。
魏玘笑意难掩,不忍再作逗弄。
他松掌,又抬眸,隔着屏风望她,温声道:“想看就过来。”
大成殿内静了一刹,清亮的眸光很快显露。
“可以吗?”阿萝道。
说她不期待,到底是假的。她好奇了足足半日,早想打开瞧瞧,全凭着一颗坚定的心,才克制住了犯错的念头。
“这是巴会首给你的,我也能看吗?”
倒是说得好听。魏玘忍俊不禁,没有戳穿她。
“放心。”他笑道,“内里的物件与你有关,我本也要叫你来看。”
阿萝讶道:“与我有关?”
她走出屏风,来到魏玘身边,被他揽住腰肢、抱坐在腿间。尚不待她回神,那只锦囊已受魏玘推来,塞入她小手之中。
魏玘道:“你打开瞧瞧。”
阿萝又惊又喜,不禁转眸望他,对上一双幽邃的墨眸——意味深长,倒映憧憧火光,好似岩浆喷薄,莫名令她心口一烫。
她本能地感到危险,试图退缩,后腰却被沉沉按住。
怎么办?她没得跑。可他眼里像有火烧,她再不跑,就要被他烤化了。
阿萝预感不妙,掀起软睫,问得轻轻细细,连锦囊也暂时忘记:“你这样盯着我作什么?”
“有吗?”魏玘目不转睛。
他动指,拢住她小手,似要将锦囊按进她掌心。
“打开瞧瞧。”他催促道。
阿萝咬着唇,心绪被拽回一半,想到魏玘此刻的眼神,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里头没装什么好玩意儿。
“不好奇吗?”低沉的诱哄适时追来。
“虽然物件珍奇,又与你有关,但你若不愿,我自然不会勉强。”
——话里话外,故作惋惜。
阿萝思绪一凝,对这番激将法很是受用。她咬唇,横下心,解开锦囊,将内里物件倒向掌中。
“窣。”声响恍若未闻。
一叠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