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玘掀目,凉凉睨他。
杜松当即闭了嘴。
魏玘伸臂,将药皿夺入掌中,五指紧收向内。
川连、杜松只听咯吱一声,竟是魏玘将瓷皿拧出细响,宛如悲鸣。
药皿柔润,仿佛少女掌温尚存。
如此触感,令魏玘越发躁郁。
此前,他自诩清醒,知她不存情意,便有心退却,不欲与她相互折磨。但在此刻,他难以自控,捏紧药皿,如要将她一双小手也攥入掌中。
杜松待阿萝,曾轻慢、欺骗、欺辱。而阿萝以德报怨,为杜松送去敷药。
谁知,到了他这儿,她为他上药就成了一场交易。
魏玘当真恨极了阿萝,恨她一颗玲珑心,如此漂亮干净,却没有丝毫存着他——可正是这颗招他恨的玲珑心,好似烈阳灼目,惹他半点挪不开眼睛。
他闭目,强按心绪,于原地伫了半晌。
其余二人在场,战战兢兢,无不收声敛息,大气也不敢喘。
终于,魏玘睁眼,收药皿入怀。
他转目,瞟杜松,手臂一捞,将少年捉至面前、逃脱不得。
杜松颤巍巍,尚未开口,便听他道:
“本王有事要你办。”
……
阿萝学习越语一事,进行得分外顺利。
她本就识得越文,又认真、聪颖,便跟随聂若山,将《广韵》学了不少。
之后,阿萝返回配殿,接上阿莱,又往后花园去。
蒙蚩告诉过她,学习语言,最忌畏畏缩缩、不敢开口。因此,她想寻个安静地界,将今日所学张口说说,权当练习。
她挽裙,在后花园内踱步,左顾右盼,选定一方莲池。
正值春日,池里绿叶满盈、不见莲荷。倒是有不少鲤鱼,栖息池中,斑斓嬉戏。
阿萝停留池边,任阿莱缠腕。
她轻咳,鼓起勇气,道:【东。支。齐。鱼。[1]】
“扑通!”池鲤忽然一跃。
阿萝被夺了注意,睁眸瞧去,便见鲤鱼回落水中,消失得再无踪影。
她莞尔,心生欢喜。从前,她只在书里读过如此情形,不曾想亲眼见时,竟有这般惊艳。
可鱼字之后,是什么来着?
阿萝脑内一截,颦眉追忆半晌,仍未续上。
思索时,人声忽起:【模。[2]】
阿萝回头望去,便见一名老翁负手走来——青衫,冷肃,瘦削,笔挺,正是那日与魏玘先有争执、又对坐相谈之人。
她张唇,正欲道谢,又想起自己还没学过,只得滞在原地。
却听老翁道:“小娘子不必客气。”
——是巫语。
阿萝回过神,忙道:“不行。阿翁,您帮了我,我一定要谢谢您的。”
老翁颔首,嘴角微翘,弧度难显。
他上前,来到阿萝身边,道:“老夫周文成,乃肃王府王傅。娘子只管当老夫是……肃王的先生。不过一介俗人,不必与老夫多礼。”
不待回应,他抬臂,自后取出什么,递给阿萝。
是一串糖葫芦——颗粒饱满,糖霜晶莹,色泽艳红,令人垂涎欲滴。
阿萝惊讶,道:“这是给我的吗?”
周文成颔首。
阿萝喜出望外,眸里聚起清光,便以双手接过,握紧细棍,动作小心翼翼。
“多谢阿翁!”她道。
她从未见过真正的糖葫芦,今日还是第一遭。连带腕间的阿莱,都立起头颈,盯着糖葫芦瞧。
周文成捋须,嘴角又翘少许,道:“小娘子可还喜欢?”
阿萝点头,不再看糖葫芦,而望周文成,诚恳道:“多谢阿翁,我当真很喜欢。”
“可我没有好物件,不知怎样才能报答您。”
周文成闻言,失了笑,心间叹息。
他沉眉,道:“无需报答。是子玉亏欠你,该由他来向你赔罪。”
提及魏玘,阿萝眸光一颤。
她垂首,握紧糖葫芦,如实道:“我也这样想。”
许是自老翁身上,读出与蒙蚩近似的气息,她倒比平时说得多了——
“他不该冷冰冰地说话,不该凶巴巴地吼人,不该一点儿也不考虑旁人,不该待人不诚,不该不让我走,不该用我阿吉来逼迫我,也不该……使用我。”
周文成听罢,并未作答,只与阿萝并肩,瞰向池水。
眼前,锦鲤四处游曳,尾如织缕。
阿萝望着鲤鱼,也不说话,手里的糖葫芦纹丝不动,半口都舍不得吃。
良久,才听周文成道——
“他变成这般模样,并非存心而为。”
阿萝不解,看向周文成,道:“阿翁,我不明白。”
在她看来,魏玘是何种模样,全凭他心意。旁人都畏惧他、都要听他的,没人能质疑他、影响他、决定他。是他,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