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展开信扫了一遍, 忍不住担忧起来:“老姚说我二哥一到京城就跟他分开了,后来他出去寻我二哥,见我二哥背着戟在北衙六军门口晃悠,见着他就跑没影了, 他还想问问我二哥回来没有呢。”
卫长海听完拧起眉头叹了口气:“……”
孟氏则背过脸去抹了把眼泪:“平哥儿你给老姚回个信, 就说……算了, 老二的事随他自己去吧。”
她本来想让卫景平给姚春山写封信, 把卫景英想进北衙六军的事说了, 再委婉地问一嘴老姚有没有门路拉老二一把,转念一想老姚才回京, 恐连自家的事还顾不上呢就不去给他添麻烦事了。
卫长海知道自个儿婆娘的心思:“问了也没用, 他袁叔说没个二品以上的大官, 那地方都塞不进去自家的后生小子。”
就算姚春山有心也使不上劲儿。
“英哥儿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非要进那种地方,”孟氏又抹了把眼泪:“就不能跟他大哥似的踏踏实实考个武举人找个正经营生……”
“嫌押镖没前途吧,”卫长海在背后数落卫景英:“老二这是扒拉了一遍习武后生的去处啊,哪儿好哪儿平常他是屎壳郎数驴粪蛋门儿清啊,光想大事了。”
孟氏一边想着卫景英一边清点姚春山寄来的东西:有她裁衣裳的新式样的布料,韩素衣巧姐儿用的胭脂水粉, 有男子用的襥头腰带,有刊印的科考书籍,全是京城里最新的墨卷,还有给小婴儿的包被、逗乐的小玩意儿等等稀罕玩意儿……
“老姚这心是真细啊, ”孟氏笑道:“知道咱家该添人口了。”
这两年卫景明娶了亲,卫长河续了弦, 可不是陆续要添丁进口了嘛。
当晚, 卫景平按照卫长海和孟氏的意思给姚春山写了封信, 说了些感谢之类的话云云, 到了亥时初准备睡下时,大门外传来马的嘶鸣声,他出去一瞧,是卫景明踏着月色赶回来了。
“大哥。”卫景平叫了声。
卫景明把他抱起来在空中抛了下又接住:“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卫景平往正房指了指,盯着那一抹昏黄的灯光说道:“知道你今晚到家,都等着呢。”
“哦,对了,”卫景明取下包袱,从里面抽出一本表皮泛黄的书来:“我去跟爹娘打个招呼,然后去你房里,你教我认几个字。”
卫景明一直存了考武状元的心,所以他押镖的路上,住客栈停下来就会翻翻随身带的书本,或者在家的时候夜里跟韩素衣闲下来,两个人也会一起读读书,这一两年下来,竟能识文断字,胸中颇有些文墨了。
卫景平就说,哪里用得着别人提醒,卫景明自己就会在读书上用心的,他所料果然不错。
不大一会儿到了灯下,卫景平才发现他大哥在读的是《六韬》:“大哥,这本会不会太难了点?”
卫景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三字经》在路上丢了,只能看这一本了。”
另一本《尉缭子》他更加看不懂了。
“涓涓不塞,将为江河。”卫景平看到这一页上被圈起来的“涓”字,说道:“‘涓涓’就是细小的水流的意思。”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他往下翻着见了划圈处就解释道:“‘鸷鸟’就是老鹰的意思,这句话是说老鹰要搏击的时候,往往低空飞行……”
二人你说我记,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卫景平来困意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强撑着继续,卫景明道:“你快睡吧,我回屋去了。”
他说完收起书回韩素衣那院去了。
……
迫近院试,白鹭书院的夫子们将此次下场的童生们集中起来,组织了一次类似模拟考的活动。
模拟考的流程和院试一样,书院连“龙门”和“考号”都临时搭建起来了,头一次进“考号”的时候,童生们还有说有笑,等“监考官”到达现场发下来卷子,他们一个个都笑不出来了。
没有一处细节被省略或者有出入,那氛围让他们只觉得身临甘州城院试的考号里,全身心无端地紧绷起来。
等按照院试的场次一场一场“考”下来,三位夫子居然还誊抄了试卷,贴上名字,批阅之后按照院试的规矩在书院里“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