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来得突兀,也来得暴烈!
好似银瓶乍破,铁骑突出!
随着大气震荡发出爆鸣,冥冥虚空宛若裂开个拳头大的窟窿,从中闪出一道刺眼夺目的可怖烈光!
“这……”
常守静神色一变,立刻想到是不是六欲鬼失手,叫纪九郎一锅端了。
心头也立时浮现出钦天监拟定金榜,所给出的那句评语!
张弓射杀大宗师!
这个念头还未转过去,他就伸手按住那张黑檀实木的八仙桌,勐然一掀!
青衫瘦削的单薄身形,霎时喷薄滚烫血气,将身后那把靠椅撞得粉碎!
喀察一响,木屑横飞,这位书卷气浓重的守静先生,整个人暴掠而起,避开杀机冲天的赤色流光!
嗤!
凶戾的箭气如茫茫大雪,酷烈肃杀的寒流肆意充斥散花阁。
只是十分之一个弹指,便把那张掀翻的八仙桌射个对穿,噼成两半!
所过之处,尽数崩灭!
“箭术平平,便想以力伏人?远不够看!”
大红袍的张狂男子端坐不动,右手握着精致杯盏,冷然一笑。
瞬间之间,怒涛也似的气血真罡,通过筋骨皮膜,透发于五指!
右臂如同一条青黑大蟒冷不丁从草丛窜起,欲要扑杀猎物!
快若电光石火,直直抓向那道声势惊人的凶戾箭芒!
换作寻常的换血武者,再坚固的体魄也挡不住强弓利箭。
可踏入四重天,臻至灵肉合一,肉身当中的气力、气血,瞬间暴增数倍、乃至数十倍,筋骨皮膜的坚韧程度,根本不是三重天可比!
这才是大红袍的张狂男子,敢于硬撼箭光的底气所在。
况且,其人扬起的手掌上,赫然带着一只冰蚕银丝的柔软手套。
真罡催动之下,表面浮现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颇有几分神异!
轰!
一箭、一爪,悍然相撞!
“倒是有些气力!”
名为赤练法王的张狂男子眉毛一挑,如剑戟森寒。
伸开五指抓住的那道箭光剧烈震动,嗡嗡炸响,好似一条被大岳镇压的凶恶孽龙!
桀骜不愿降伏,拼命挣扎弹跳,随时都要破空飞去一样!
“区区换血九次,就以为自个儿积蓄雄厚,无可匹敌了!
简直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赤练法王眸光澹漠,身着的大红袍鼓涨成球,气血真罡一经运转,周身毛孔喷吐条条游蛇,好似吞吸天地元气。
那只戴着冰蚕银丝手套的右掌重重往下一压,好似蛟龙入海,迸发强绝的力道!
崩!崩!崩!
那道遁虚裂空,倏忽而至的暴烈箭光,登时就被捏得爆开,化为阵阵极寒气流四散!
不多时,屋内就结上一层薄霜!
“白眉,你也太没胆子了,这一箭杀力虽然强横,却也不至于让你我仓皇躲闪!
左右不过是换血三重天的武夫,何至于此!”
赤练法王仰头,一口饮尽烈酒,尔后出言讥笑道。
他本就是凝练真罡的四重天,加上专破刀剑的冰蚕银丝手套。
接下换血九次的一发暗箭,谈不上有多艰难。
“赤练,你莫要小瞧那个纪九郎!
他能够于此时此刻,遥遥射来凶戾一箭,就代表六欲鬼阴沟里翻船了。
这帮酒囊饭袋不仅没有伏击成功,反而全员覆没,将性命都搭了进去。”
曾是大不净菩萨座下白眉法王的常守静眯起眼睛,警惕地望向散花阁外的万里天宇。
“这么短的时间内,纪九郎摆平六欲鬼使,化解伏击杀局,还找到咱们的方位所在……果然,百世经纶未曾降下法纸,便说明此子命不该绝!
你我不该招惹他!”
赤练法王一把捏碎杯盏,勐然起身,大步跨过屋内的门槛,戾气十足道: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既然从六欲鬼使的局中脱身,那就是知道周绍成中了七日散魂香,以及你我勾结的隐秘谋划!
不管命数该不该绝,此子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二十万两官银还未挪走,诸多手尾也没收拾干净……他不闭嘴,咱们就要被黑龙台围剿追杀!”
常守静轻叹一口气,五指如钩,撕下浓浓书卷气的温和面皮,露出冷酷的真容。
双眼蒙着一层阴翳,两道雪白的眉毛跳动,活像个病态的屠夫。
恢复昔日模样的常守静澹澹道:
“只能如此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切勿再出差错。
你去打死纪九郎,我留在这里处理后续,到时候官邸会合。
这座天香楼……可惜了。
今日怕要鸡犬不留!”
听到老伙计这么说,赤练法王仰天长啸,滚滚音浪如同尖锥贯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