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如今升为千户,又背靠黑龙台。
寻常的武道资粮,并不短缺。
自个儿就能花费功勋,随便兑换。
至于第三样,加入什么磐石军团,追随帝女。
看上去就是风险很高,弊大于利的选择。
纪渊自始至终都很清醒,秉持一个原则。
薅血神羊毛,他当仁不让。
可为血神冲锋陷阵,那是痴心妄想。
“区区一个百夫长,就想让我投诚,多少有点瞧不起人了。”
纪渊冷眼扫过东倒西歪的绿林豪雄,心中腹诽道。
“这座快活林,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行尘站在风满楼的门口,抬脚迈过公孙鹤被噼成两半的句偻尸身。
“拔了。”
纪渊果断说道。
“那座金钩坊也不留着。”
白行尘颔首,似有几分赞许,又问道:
“之后如何善后?”
纪渊摇了摇头,平静道:
“恰巧认识一个腾龙峰的监工,品性不错,交由与他,我也能放心。”
白行尘眸光闪烁,澹澹道:
“人心易变,区区监工,未必经得起荣华富贵的层层考验。
过个三年五载,等你再来的时候,也许这里跟此时没什么两样。”
纪渊抿了抿嘴唇,扯出一丝极薄的线条,冷然回道:
“殿下,我不过路见不平,顺手为之,何必烦恼这么多。
三年五载,人心变化,成良沦为孙韬、孙略之流的地头蛇,又如何?
无非杀之,再扶一人。
最起码,龙蛇山曾有过三五年的安稳日子不是么?
就像洪水滔天,以我一人之力,撑死了也就救几十条性命。
该怎么赈灾,该怎么重建,该怎么收容流离失所之人。
这些不应由我来做,不应由我去想。”
白行尘微微一愣,轻皱眉头。
过了一二息,才缓缓地舒展开来,点头道:
“不错,哈哈哈,纪九郎你讲得很不错。
自古以来,在其位才能谋其政。
纵然天塌地陷,洪水滔天。
也轮不带你去力挽狂澜。”
白行尘忽然放声大笑,音波滚荡,穿石裂云。
他望向铺天盖地的茫茫风雪,似有所悟。
也不等纪渊,只身一人扬长而去。
这位燕王殿下想到很小的时候,圣人摸着自己的脑袋,语重心长说过一句话。
“既然咱白家人坐了天下,肩膀上就挑着景朝万万里河山,咱希望你和你大哥两个都能撑住。”
白行尘闲庭信步,却是几个眨眼跨过山岭,来到腾龙峰,他心想道:
“少年的肩膀,担起的是草场莺飞和清风明月,
可太子和藩王,却是负着江山社稷。
皇兄撑得住,又何必我去扛。”
骑着血纹大虎的黑衣僧人,不知何时走近。
双手合十挂着念珠,低头道:
“殿下……”
“和尚勿要多言。”
白行尘似是知道黑衣僧人道广要讲什么,摆手打断道:
“本王适才心意已决,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进京。
拜别过母亲,再跟皇兄说上几句真心话。
与老三、老四聚一聚,便回到边塞,为大景辟土三千里。”
黑衣僧人眼皮耷拉,用力掐着念珠,沉声道:
“殿下,贫僧只说一句,只问一句,还请准许。”
白行尘眺望蜿蜒如巨龙的雄阔山脉,轻叹道:
“你说,你问。”
他知道这和尚性情执拗,若不说个明白,不会罢休。
名为道广的黑衣僧人抬头,掷地有声道:
“其实都是老调重弹,早就在燕王府讲腻味的东西。
贫僧推演大势之时,就曾说过,
纵然殿下与太子兄弟情深,互不相疑。
假如十年、二十年之后,圣人冲击神通失败,亦或者闭关不出。
大景失去这道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太子顺理成章,登基就位。
依照东宫的决策,必然会对外收回九边兵权,对内重新整顿朝纲。
这时候,殿下该如何自处?
好,再退一步,就算太子倚重燕王。
独削边军,不动殿下,彼此相安无事。
可殿下归为五境宗师,至少可活两百载。
太子不过四境,而且日夜操劳。
倘若归天,皇太孙继位,他会如何看待你这位皇叔?
驻守边关,手握重兵,威望隆重,武力超拔……他能不忌惮么?”
白行尘闭上双眼,仿佛充耳不闻,未曾听见一样。
黑衣僧人按住胯下血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