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雍和宫,重头戏本该是殿前大比,决胜魁首。
可是武状元还未水落石出,风头就已经被纪渊一人抢占干净。
以至于后面几位年轻翘楚,互相切磋比武。
不管擂台上打得有多么热闹,文武百官看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反正无论谁夺得武状元,注定比不过那一句“侍郎是狗”的双关妙语。
稍后,等到日上中天,驱散冬日的寒气。
铜钟仍旧撞响九次,随着东宫内侍的一句“无事退朝”。
满朝群臣齐齐拱手,然后次第有序,彷如潮水散去。
五品的官员三三两两,走在前面。
急匆匆地赶出宫门,好似家里起火了一样。
往日朝堂上的风言风语,小道消息,多半就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少年千户力挫怒尊,搅乱三千年之布局。
以及三品兵部侍郎,当众对北镇抚司百户低头俯首。
都是值得配上两壶好茶,几碟干果,津津乐道的大好谈资。
三四品的朝臣,身为朝廷中坚。
算得上呼风唤雨,当得起位高权重。
故而,要显得更加从容一些。
像是工部、户部、礼部,皆围绕尚书大人走在一起。
立于高处,远远看去,好似一座座大小山头,各自形成内外圈子。
兵部则分成两拨,尚书姜归川独自前行,身后跟着一众武官。
侍郎徐颎茕茕孑立,像是一尊惹不起的瘟神,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吏部最清贵,也最热闹。
赵从哲是上阴学宫的前任祭酒,堪称半个文坛领袖,德高望重。
哪怕圣人临朝时,都是礼遇有加。
而且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从不挡后生晚辈的晋升路子。
若有真才实学,根本不用操心有无门路、或者靠山之事。
所以,攀附者众。
浩浩荡荡,几乎占据右边的整条御道。
刑部相比之下,就要低调许多,遥遥缀在后头,不与其他衙门争锋。
至于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无论上朝下朝,向来孤家寡人惯了。
一直以来,也没有哪个人敢于凑上前去寒暄客套。
“这就是……景朝半壁江山。”
白含章双手负后,站在雍和宫的暖阁之内。
推开窗户,眺望过去。
可以看到朱紫大员,青蓝朝臣。
彷佛一片片云朵,随风而动,聚散不定。
而东宫、内阁,以及藏于幕后的淮西勋贵,镇守边关的将种武侯。
就是决定这些云朵飘往何处的风。
“你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讥讽徐颎的侍郎官袍补子是狗,未免过于刻薄了。”
这位太子殿下回过身来,望向初入朝堂就站稳脚跟的纪渊,笑道:
“官场上多少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这么做,无异于结了死仇。”
纪渊眯了眯眼,轻声道:
“敢问殿下,徐颎还能坐稳兵部侍郎的位子?”
白含章摇头,轻描澹写道:
“等过完年节,他就会被调往招摇山,这辈子很难再回到天京了。”
纪渊似乎毫不意外,用理所应当语气说道:
“既然日后不用再见,留不留这一线又有什么区别?
官场又不是江湖,与人结下死仇,就要刀剑相向,搏命生死。
不过殿下宅心仁厚,居然还让徐颎过个团圆年,吃个团圆饭。”
白含章认真地想了想,失笑道:
“好个纪九郎,连本宫都敢取笑?
不过你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些道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有时候太留余地,可能也会反噬自身。”
这位太子殿下,像是有所感触,眼神闪动几下。
随后,收敛流露的神色,澹澹问道:
纪九郎,你觉得朝堂上如何?
若是有志于出将入相,光耀门楣,本宫可以破例去说一次。
敖景再怎么惜才,不愿意放人,也得给我几分薄面。”
纪渊眉头微沉,思忖了片刻,正色道:
“朝堂之争水太深,杀人于无形之间,臣年纪甚小,恐怕把握不住。”
他这是真心话,堂堂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就因为看不明白大局大势。
不仅受辱于六品百户,之后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住。
毕竟,徐颎身上打着凉国公旧部的烙印。
从兵部外调到边关招摇山,落到宗平南的手里,还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就猜到你会如此回答。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太费心力,的确不利于武道修行。
尤其是走杀伐决断的兵道武夫,通常而言,都是先去边关磨砺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