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遮天,一轮半月在云雾中穿行,偶尔往大海洒下零星的月光,似尘如纱,仿若雾霭流岚。
孙悟空蹲在高山之上,眼眸显露出金光,穿透无穷无尽的海雾,看到几十万里外,海天相接处,有一片广袤无垠的超级大陆,横贯在正西方向。
那便是赫赫有名的西牛贺洲。
太乙老儿说的灵台方寸山,就在对岸的西牛贺洲,以他现在的实力,来回不需要多久。
然而,他看着远处的西牛贺洲,却迟迟不敢行动。
他的内心,有一种无言的恐惧,在弥漫。
曾经他见到老猴死去,便恐惧生老病死,而他今日得到长生之法,不灭之道,他不再恐惧红尘的生老病死,却另有恐惧萦绕心头,迟迟没有卸去。
孙悟空自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那他究竟,在害怕着什么?
他一直在寻找着答案。
“猴哥,猴哥……”后方,棕熊怪从另一边的山头吭哧吭哧爬上来,见到孙悟空蹲在那边,也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
“猴哥,俺老熊怎么总觉得,你最近老有些不对劲呐,太白老儿那家伙不就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么?他人老昏花,说话不中听,没必要去理他。”
“去去去,那老头说的话,俺老孙只当他耳旁风,跟他有个屁的关系。”孙悟空姿态流氓地蹲着,很是随意地说道。
不过他的目光却透过层层云雾,落在海的那边。
西牛贺洲明明并不远,却给他一种无比神秘的感觉。
这时,棕熊怪嚷嚷道:“师兄,你要是真想去,大不了抽空跑一趟,看看那个方寸山的老头有多神奇,有没有太白金星说的那么厉害。师父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白说的再厉害,只有真正见识过了才知道。”
“一个太白老儿疯口癫语几句,就要按照他的想法跑一趟,把俺老孙当成什么了?”孙悟空啧道,“师父的道,绝对比方寸山那老儿强大亿万万倍,我何须要学他方寸山的神通?”
棕熊怪又道:“可师兄你也没见过,不知道那老头有多厉害不是?万一他本事通天,这谁也说不准啊,师父也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不自封天下第一,那老儿有些本事也是极有可能的,不去看看,永远都得不出个结论。”
“舟无舵,行不著,习不察,怎能得出个结论?”
孙悟空眸光闪烁不定,这些道理,他岂会不知?
目光从海那边的大陆收回,他打算直面内心的恐惧,淡淡说道:
“俺老孙恐惧之事,无非是那老儿道行比师父还强,仅此而已。
俺一直觉得师父教的道法才是最好的,但这只是俺老孙的一厢情愿,师父他老人家从未说过他的道是天下第一,也从未讲过稳健之道乃是道术的终极。
师父他不仅传下稳健之道,也传我斗战胜法,鼓励我等走出属于自己的道来。
他老人家也曾说过,人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道,人人都能修成自身的法理,太过排斥他人之法,并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
师父的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俺老孙不愿去接受他人的道罢了。
固步自封,道业难成。
既如此,那就走上一遭,若那人神通强于师父,俺老孙也就不说什么,倘若他不如师父,俺老孙便立即上天,把太白老儿的胡子揪下来!”
孙悟空握紧拳头,如此说道。
有些想法,他憋了很久。
之所以对西牛贺洲的恐惧,来源于两点,一是觉得前往方寸山修道是对师父的背叛,二是恐惧海的那边是一位远超师父的绝世神圣。
对两点的恐惧,让他始终无法踏出下一步。
但他在太虚天思考了这么久,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呆在太虚天,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无论师父传下的道再强,只要你无法得知方寸山那位神圣的能耐,太白金星的说辞便无懈可击,你也无从去反驳。
只有去了,用事实来佐证,才能推翻太白老儿的谬论!
“之所以不去,乃是因为俺老孙还没想要,要怎么和师父解释。”孙悟空接着说道。
方寸山确实非去不可。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与师父说离开太虚天这件事,师父传了他这么多神通道术,与他有大恩大德,结果因为太白老儿的一句话,他就动了心思,这怎么好去跟师父说?
这些日子,孙悟空都在愁这件事。
棕熊怪挠挠头,道:“猴哥,这算什么事啊,师父他老人家追求大自在,根本不在乎这些事儿,你直接跟师父说不就得了?”
“师父他老人家是不在乎,可俺老孙过不去这个槛!”
孙悟空叹道,“等我想好了怎么跟师父交代,再考虑离开太虚天的事情,何况那蚊子很有可能死性不改,所以我不能走,还得再这坐镇一段时间,等太平了再说。”
“好吧。”棕熊怪点点头。
原来大师兄苦恼的不是太白金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