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隆昌大帝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德顺亲王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也是不由得纳闷。
以前德顺亲王这小子,可是一个忠厚老实心性耿直之辈。
多年前,他还因为政治理念与抱负和德馨亲王有较大的分歧,一怒之下隐居到了西海边上的庄园内,整日里钓钓鱼,喝喝茶,也不问政事军事。
怎么这修身养息了数百年,反而还愈发臭不要脸起来?
人家王氏有没有罪先不说,即便有罪,也没亏待你家安郡王不是……哪能一出事情,就立马撇清干系,过河拆桥,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此事已由三司联动,孟元白牵头调查处理,朕相信孟元白绝不会徇私枉法,无论是谁牵扯在内,都绝不会姑息。”隆昌大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德顺,你要是在西海钓鱼钓的腻味了,就去东海转转,钓个龙鲸什么的,别来上京城瞎胡闹。”
“陛下让我别管,那我就不管了。”德顺亲王一副老实巴交,唯命是从的模样说道,“不过孩儿难得来上京城一次,这些日子就陪在老祖宗身边侍奉一二。”
不等隆昌大帝反对,他又摆出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我与老祖宗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每每想起年轻之时追随老祖宗,征西晋,讨南秦,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却不想一晃眼间,我与老祖宗都已经老了。”
听到这话,隆昌大帝略显浑浊的老眼中,也流露出了忆往昔峥嵘的光彩,心里面也是不由得回想起了德顺亲王在他身边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人越老,便越怀旧,也越容易顾念到旧情。
“也罢,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陪朕一段时间吧。”隆昌大帝说完之后,这才看向赵宏伯,露出些许和蔼之色,“赵爱卿前来找朕,是有什么要事吗?”
“陛下,臣的确有要事启奏。”赵宏伯行了一个礼,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德顺亲王。德顺这老家伙杵在这里,这叫他如何请罪?
原本就想牺牲一个赵志坤,向陛下求求情,然后将整件事情压下来淡化处理。
但是眼下这局面,他这边刚和陛下一请罪,德顺亲王就敢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大肆打压赵氏的威望。
赵宏伯担任内阁首辅许多年,自然也是个聪明人,明白对面显然已经猜到赵氏这一次请罪的行动。德顺亲王这一趟过来,就是故意来搅局的。
他就是看准了赵氏不敢将此事闹到公审阶段。一旦万众瞩目之下,三司公审的时候来一波惊天逆转,届时整个赵氏都会被拖入到泥潭之中。
赵氏拖不起。
既然对方想要扩大战果,那就再送他们一个人头吧。
赵宏伯也是个果决之人,当下便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启奏道:“启禀陛下,微臣意外查知,这一次的走私通敌案与王氏并无关联,实则乃是我们赵氏的赵志坤小畜生贪念作祟,一时糊涂,方才铸下大错。”
“究其原因,乃是他此前在仙朝一次赌博中输的太大,亏损太多而起了邪念。臣了解此事后,不敢令王氏忠良蒙冤,便立即带着赵志坤这孽障前来请罪。”
此言一出。
隆昌大帝先是愣了愣,旋即脸色渐渐阴沉了起来。十分显然,赵宏伯这一番话也是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之前,他只推测有人想暗算王氏,故意给王氏罗织出了一个泼天的罪名。是真是假,有老姚在,一查便知。若是假的,正好可以顺手卖王守哲那小子一个人情。谁成想,居然真的有人走私通敌,而且,还是赵氏的小崽子!
走私通敌,那可是大罪。赵氏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因为地理环境问题,南秦和西晋都比较缺金属矿,尤其是铁,因此在武器装备等军用器械的打造和配备上要比大乾差一筹,再加上其他种种因素,大乾才能以一敌二。
因此,大乾的军事国策之一,就是截断大乾与南秦西晋两国之间包括铁矿在内的大部分金属矿藏、精盐以及高端粮种的买卖,前者是军事,后两个,则是民生!
一旦向南秦走私违禁物品,等若是在帮助提升南秦之国力,反过来会对大乾造成威胁。若是纵容,后果不堪设想。
“胆大包天,这是通敌卖国之行径!”果不其然,德顺亲王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斥骂道,“你们赵氏是要谋反吗?”
“陛下,德顺亲王。”赵宏伯对隆昌大帝深深一揖,满脸都是愧疚无比之色,“此行径的确是恶劣至极,罪无可赦,臣无法辩解,也不愿辩解。此事虽是赵志坤这孽障一人所为,但臣身为赵氏老祖,内阁首辅,对子孙后辈的确有疏于管教之过。赵志坤这孽障所犯之罪,臣难辞其咎。”
“因此,臣特向陛下请辞内阁首辅一职,还请陛下恩准。”
请辞内阁首辅?
德顺亲王一愣。
这赵宏伯还真是够果决的,也够狠得下心。
这数千年来,二品赵氏最大的威望权势,便是来自于家族内有一个国公,一个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