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羞耻,也让他找到了一点额外的死亡价值。
「人生于世,非腾龙证位,总有一死。人死化为土灰,犹有轻重之分。有重于红山者,有轻于鸿毛者,如曹氏逆贼,助魏为虐,困死僵城,亦得彼意也······曹善成此人,似颇有小才,亦略有私德。因其才堪定一郡,使清河安靖一时,其德可守一身,清廉不贿也。
故粗略观之,状若豪杰,形似英雄,细细而究,委实可叹,以至可笑。」
曹善成念到这里,居然不顾丹田剧痛,当场笑了出来,然后举壶放肆饮酒,复又放肆大笑。
「不能连那位圣人都不如!」
笑完之后,一念至此,曹善成俯身艰难从桌脚下取来一把早就备好的直刀,反身往丹田奋力一刺,复又一搅,直接真气崩裂,血如泉涌,死于当场。
享年四十一岁。
人死后片刻,韩二郎便带着张老五这些昔日可能是从三征逃亡时便一起的伙伴赶到了此处,然后愕然失色,继而失措,居然也要摸刀。
却不料,张老五等人窥的情形,赶紧一拥而上,强行抱住对方,然后张队将先脱开身,复又在旁边哆嗦指挥,乃是吩咐众人扒掉韩二郎衣甲,大家伙举着拖出城去,一起回乡。
韩二郎身体僵硬,既不言语,也不反抗,只是双目定定盯住趴在桌案上的尸首,
张队将在旁边看着不懂,急的差点哭出来:「二郎发什么疯?这世道有的乱,你若为他死了,把我们怎么办?将来我们这些笨人跟谁逃命去?」
韩二郎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看着那句尸首,一直到被十几个人一起拖了出去,然后几乎是抬着出了院子,往外匆匆而逃。
此时,满城都已经快空掉,黜龙军见到机不可失,早已经放肆遣兵马自南面与东面入城了,而韩二郎一行人奋力出了西门,一直到城门外,黜龙军的监察人员好奇一瞥,这边一顿,这位被高举着的副都尉方才猛地一泄,哭出了声。
话说,韩二郎如何不晓得,做了两年清河暴君的曹善成,临死之前到底是拾掇起了为人的勇气与仁念,乃是专门叫了自己兄弟过来,又及时自杀,这才保了自己一条性命。
至于现在,韩二郎只想老老实实的活下去,活到那位圣人身死的一刻,然后问清楚在场人,那圣人到死时可曾有过一丝悔改?
如果没有,是不是可以说,曹府君比那圣人要强一些?翌日,天明的时候,两位县令不约而同逃到了清平,他们何曾如此倚仗脚力?所以家眷也好,自家本人也好,都已经走不动。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表明身份,往清平县衙求助。
而清平县令闻得两位同僚到,也惊恐于前方局势,赶紧招待,并做询问。
但这边刚刚说了几句话,黜龙军头领王叔勇部便已经兵临城下,几乎是毫无损伤入得城来,并将三位县令一起俘虏,准备交与后方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