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河向东南而流,河谷里绿草如茵,两岸则是高高的山丘。
因得不到湟水的滋润,山丘上十分干燥、寸草不生,呈现出红褐色,与河谷的绿对比鲜明。
木轮车从河边驰过,每遇到沟壑或石子都会剧烈地颠簸,颠得车板上的真金浑身酸疼。
不是因为唐军好心才给他安排了木轮车,而是严云云擒下他的那几日里曾在他腿上扎了两刀,真金又痛又觉得她莫名其妙,他独自一人还能逃到哪里。
此时被这样押往甘肃,让身为俘虏的人感受穷途末路。
他并不担心自己,认为不论是出于礼节还是为了国事考虑,李瑕都不会杀他,极可能是拿他作为交易或幽禁起来。
回顾这一路历程,想到这趟将差事办成这样,若父皇听说了,必定会暴怒如雷。因此,心底竟是隐隐庆幸这般被俘虏了,不必回去面对。
终于,前方地势一阔,道路渐渐平坦起来,该是快到河西走廊了。
一小队人马迎面汇入这只队伍,真金很快就留意到有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严云云身边,旁人都称其为韩先生,偶尔能听到严云云唤他的名字。
很容易能看出来这韩无非是严云云的丈夫,听名字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很可能是李瑕的宰辅之臣韩承绪的族中子弟,地位不凡。
真金又瞥向严云云,只见她与韩无非说了几句话,扶着额头闭着眼,身体晃了晃之后竟是昏了过去。
好像她是因为前些日子就是在强撑着,如今见到了可以信任的人了才终于泄了那口气。
真金心想原来连她那样狠辣的女人也会在男人面前展示出病弱的一面。
他就这样窥视着这对夫妇,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队伍又行走两日,抵达了一个名叫上川镇的小镇。
这里是甘肃省中部的干旱地域,周围是一片荒凉的戈壁,唯有镇上还有些由黄土堆成的土屋子。
而就在镇的西面,有祁连山东延的寿鹿山。
押送真金的兵力并不多,只有李丙的三百余人,他们没有进入镇子,而是在镇外扎营。
前方有士卒飞马过来,向李丙禀报道:“前方有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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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凉州急报。在古浪县以北的汉长城防线又遇到了元军攻击。”
青铜峡,正在前往兴庆府的李瑕得到消息,微微愕然,之后问道:“是董文炳去而复返了?”
“是,元军应该是藏在沙漠里的某片绿洲之中,等陛下移师兴庆了,再次偷袭凉州。”
“他们偷袭不了凉州。”
李瑕接过信报看起来,心中已对事情有了大概的判断。
“董文炳既没有带攻城机械,又没有带足够多的钱粮。与我在沙漠边打了一战之后,连备用的马匹也丢了。把这样一支疲惫至极的兵马重新带回来,只能是为了真金,但是……值吗?”
飞快赶来报信的信使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默立在那里,等着李瑕的命令。
但李瑕却没有再调兵去支援凉州,而是招过了几个将领,吩咐道:“安排快马回去告诉甘肃诸将,继续坚壁清野,绝不能让元军攻破任何城寨。”
“是。”
李瑕想了想,又问道:“杨奔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还没有。”
“也就是说,塔察儿的援军到了之后,杨奔还没有从黑水城附近撤回来,该是想继续伏击董文炳……但谁也没想到,董文炳竟然敢率着残军回头了。”
李瑕在地图上做了几个标记。
现在的情况是,塔察儿的五万增援,逼得他不得不调动甘肃的兵力到宁夏,给了董文炳一个继续营救真金的空档。
当然,元军既然愿意增兵,有付出自然有回报,这是他们以庞大的兵力争取出来的。
李瑕也不认为自己这点兵力,还真能死死拘束住每一支元军,只要能把控住大局就可以。
很快,他的目光已经从地图上的宁夏、甘肃移开,同时在心里喃喃自语了一句。
“董大哥啊董大哥,你这么做真的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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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血从一名唐军校将的脖子流下,他眼中生机尽去,身子马上便瘫了下去。
董士元推开身上的尸体,艰难地撑起身来,扬起了手中的刀。
他也受了不少伤,但终于还是在遭遇的第一时间斩杀了对面的主将。
“万胜!万胜!”
元军士气大振,很快便击败了挡在他们前面的这一支小小的唐军。
虽然董士元带了一千余人,而守着这段烽燧的唐军只有不到三百人,但这场获胜依旧显得殊为不易。
因为太累了,这只元军已经在大漠里连续行军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受了伤的士卒得不到医治,只能在烈日下的滚烫沙漠里等死。
他们的食物早已耗尽,水源也没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