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国书,忽必烈还能称大唐皇帝阙下为子侄不成?此事说白了,无非是各论各的。”
“不可便是不可,真当我军不能直驱临安不成……”
黄州。
在目睹了大宋又派船队赴鄂州的五日之后,陈宜中忽然发现黄州城外的叛军撤军了。
随着号鼓声响,长江江面上数不清的船只开始吃力地溯江而上。
面对此情形,陈宜中心中已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
他这个使节,还一句话都没开始与李瑕谈判。
“陈相公。”有人登上了望楼,禀道:“朝廷旨意,请陈相公往鄂州……”
“谈判吗?”
“是,议和。”
次日中午,陈宜中终于领着使团抵达了鄂州码头。
前来迎接他的不仅有叛军官员,还有新任礼部尚书的文及翁。
“文公此来,欲如何与李逆……”
“大唐皇帝阙下。”文及翁道,“不可再称呼其为逆贼,而是大唐皇帝阙下。”
“可他本是宋臣,背主悖逆。”陈宜中低声道:“可以和谈,但万不可将大义轻易失了,今日朝廷承认他的帝位,甚至向他称臣,明日他便可名正言顺再攻宋。”
“不会有明日。”文及翁道.“至于眼下,估计许和吧。”
“可是。”
“你真以为若继续战下去能赢?”
文及翁终于发了人,压着怒气低声提醒着陈宜中。
“知道是谁在主战吗?就是这个挑唆官家亲征之人,曾因听说唐军攻破愕州而吓晕过去。真当临安不害怕吗?唐军入境至今还一战未败过,谁敢将社稷存亡寄托在官家亲征之上?!9。”
陈宜中无言以对。
他们行向驿馆,定下国书,急递回临安,等待朝廷回复。
之后,陈宜中往总领府拜见李瑕。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这次前来谈判,见到李瑕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外臣,大宋崇政殿学士、礼部侍郎,兼中书舍人、显文阁待制陈宜中,拜见大唐皇帝阙下。”
“侄宋皇帝谌,谨再拜致书于伯大唐皇帝阙下……”
临安福宁殿中,王清惠念到这里,恍惚以为自己在梦中。
时局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官家?”
“哈?”赵谌正趴在地上斗蛐蛐,抬起头道:“看完了?盖印吧。”
“陛下真的要向李逆……向唐皇帝称臣了?”
赵谌闻言,竟是咧嘴笑了一下,道:“你傻了吧,反正,一个伯也是伯,两个伯也是伯,师相说,这两个伯早晚会打起来……打,打起来。”
说罢,笑呵呵的赵谌自低头又斗起蛐蛐来。
王清惠握了握手,指甲快要刺进掌心,刺痛感传来,才让她确定眼前这些都不是梦。
她曾听说,宋宁宗皇帝智力低于常人,曾听说宋高宗以臣子之礼向金国进表……但每当身处这堂皇的宫殿之中,她总觉得这荒谬之事不可能发生,都是假的。
可它又发生了。
一次又一次。
像是在南渡之后这种卑躬屈膝都成了秉性。
“啪”的一声响,赵谌的印章盖在了这一纸表文之上。
“唉。”
慈宁殿中,谢道清长叹了一口气。
“傻孩子,你真以为若继续战下去,大宋能赢得了吗?就算不输,可只要是不赢不输的僵持局面,便能蚀了大宋的国本啊。”
全玖又病倒了。
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听着谢道清讲着那些大局为重,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不懂国事,只知道自己的丈夫向叛逆跪下去了。
而她全玖,没死在当年被蒙军围攻的潭州。却在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后,还遭遇这等奇耻大辱。
嫁了一个废物。
“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吧。”谢道清又叹道:“这满朝的臣子有几个靠得住,大难临头之际,除了贾平章,却要我们一介妇人作主。好在我看明白了,元蒙与李逆必有一战,退这一步,好让他们两虎相争。”
“大唐皇帝。”
全玖低声喃喃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讥讽,还是有些魔怔了。
“太后不该再唤他‘李逆′,是大唐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