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陡关。
董文炳近来愈发沉默了。
“大哥,潼关上又射下信箭,说是今夜杀掉姓茅的守将,开城投降……”
当董文忠又拿着一封密信过来禀报,董文炳只是将密信接过、撕碎,随手一扬。
碎片在黄河边纷纷扬扬。
“大哥?”
“别问了。”董文用止住董文忠,道:“显然又是假的……大哥的计划失败了。”
“真失败了?”董文忠犹有些怀疑。
之所以有这疑惑,因董文炳确实很擅长招降敌将。
这或许与他的经历有关,他是家中长子,十六岁丧父,却有兄弟十余人,换言之,董俊十余年间仅生儿子就生了十余个。
这种少年抚养众多弟弟的经历,使得董文炳便很会调解矛盾,把握人心,征战时便体现在招降敌将上。
这次攻潼关,本以为十拿九稳。潼关被两面夹击、已成孤城,再劝降敌人,则是双管齐下。
但在六月十八日之后,潼关西面的攻事突然停了下来,再两日,便有信箭射出,约定时日献城。
董文炳一推算就知,该是宋军援兵击败了刘垣,这援兵不是张珏就是李瑕,能这么快击败刘家父子,更可能是李瑕,入了潼关之后,仅两天便把他派去的细作揪出来了,之后便开始诱他。
又隔了几日,对方见他不往,怕是心想着“董文炳万一没收到信呢?再射一封”,于是又有了今日这信箭。
想起来有些可笑,却可见对方主帅颇有耐心。
直等到更确切的情报传来,董文炳才召麾下商议……
“消息切实,刘整确是败了,近两万兵力丢在关中了。”
这一句话后,又是长久的沉默,董文炳又道:“我已禀奏陛下,此仗过错在我一人,与你们无关。”
“大帅,分明是刘整无能,如何说错在你?”
董文炳抬起手,止住了麾下众人,道:“李璮叛乱未平定之前,对关中该以防御为主,我却因李瑕攻南阳而命刘整出兵,应当罪我。
李瑕已回驻潼关,潼关暂时攻不下,关中以东这一路损失近两万兵力,初战确是败了……”
这是对他之前种种的一次总结。
总结了,让人把之前的挫败感和怕被怪罪的惶恐都消了,不让初期的坏情绪影响到后面的战事。
之后,董文炳对整个战略进行了调整。
“但我们依旧是占优势,继续进攻潼关,至少牵制李瑕一万兵力,则陇西与延安的攻势依旧可以摧毁他整个关陇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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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军确实还占了很大的优势,差距有拉近,但攻守之势还没变。”
李瑕也已与张珏碰头,开始对战略进行调整。
“歼灭刘整这一部兵马之后,我们解决了黄河这一道防线上的危机,蒙军几不可能在短时间再练一只水师,但潼关、延安、陇西这三路的威胁依然在,蒙军的实力依旧大于我们。”
张珏道:“不,黄河防线的危胁还在,等到隆冬,黄河一结冰,蒙军还是能从黄河杀过来。而入了冬,还有另一个威胁在于,到时蒙军若是已击败李璮,便可以全力出手对付我们。”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怕你笑话,我真是怕入冬啊。”
“忽必烈也没那么轻松,阿里不哥必还要卷土重来。”李瑕道:“我不太信忽必烈完全击败阿里不哥之前,能调大军过黄河。反而是阿术这一路,怕是打的是‘以战养战’的主意。”
“我不认为蒙军会再犯孤军深入的错,稳扎稳打,先压着我们,待到击败李璮。冬日再出兵更有可能。”
“稳扎稳打?”
张珏点了点地图,道:“我看杨大渊这意思,准备在延安府构建山垒了,这鸟厮,守城很有一手,怕是不好赶……”
李瑕一听就有些烦。
因杨大渊这种打法听起来没什么,对垒起来却很讨厌。
这意味着这支蒙军就在延安府驻扎下来了,必然时不时出来袭扰,抢掳人口过去屯田。长年牵制着关中一路兵力。
相当于强盗在家门口搭了个窝。
这些降将投蒙,带来影响颇为恶劣,帮敌人练水师,帮敌人打攻防战。
“怕是该分开来看,阿术、董文炳、杨大渊,各有各的打法,你看杨大渊要稳扎稳打、我看阿术要以战养战。”
“那杨大渊交给我吧?”
“嗯,你尽快带步卒北上。”
“阿术呢?”
“他行军太诡谲了。李曾伯说,若再不给陇西援兵,他保不准阿术何时突然杀入关中。”
“是该派兵往陇西了,但董文炳这一路又如何?”
“有封信你看看,有点意思。”
张珏目光看去,便见李瑕从案头的文牍中翻出一封公函。
一看便知是临安来的。
“哈?”
张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