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琼想了想,又道:“我担心的是,杨渊似乎已开始怀疑我了。”
“他得知了什么?”
“应该没有。”高琼道:“我虽与慕儒划清界限,但蒙古人一直在提防我。也就是救了也先之后,也先才开始信任我。”
“我了解。”李瑕道:“本来,我带着段兴智走灵关道最好,但还是出了变故,只能再让你出面。这次形势太危急,许多事仓促间没做好……你派人从苍山跃城太轻易了,杨渊起了疑心?”
“很可能是这样。”高琼道:“我忧心的是,也先虽暂时没想到这点,但难保杨渊提醒他。”
他努力倾了倾身子,又道:“更可虑者,阿术下个月便要回师了。”
“这么快?”李瑕讶道。
高琼道:“我也是今日傍晚才得到的消息,阿术攻入交趾,仅十天便攻破了其国都升龙城,交趾自知是小国,愿遣使上表纳贡。”
“阿术五千蒙骑,加上大理兵不过三万余人,交趾这么快就降了?”
高琼道:“说是这般说,但我收买了给也先报信的信使,得到了些许消息……阿术攻破了升龙城不假。但交趾国主陈煚逃往海上,已带走了大量的辎重。
陈煚遂派使节面见阿术,表示愿意上表纳贡,遣子弟为质,向蒙古称臣。并改名‘陈光昺’以示忠诚,说是‘小国诚心事上,大国何以讨之?’
阿术本有心灭交趾,但蒙古人受不得那边炎热的气候,占下升龙城短短数日,已被暑热逼得士气低迷,交趾百姓又不停偷袭,便起了回师之意。”
李瑕皱了皱眉,又问道:“交趾称臣,可会助蒙古攻宋?”
“暂时该不会。”高琼道:“但西南局势渐坏是肯定的。我偷看了也先给阿术的回信。兀良合台一死,蒙哥已命宗王‘不花’为云南王,不花经由吐蕃,马上便要到大理,将与阿术商讨交趾贡纳一事。”
李瑕想了想,问道:“你要如何才能应付得了这些蒙古人?”
“蒙古人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倒是不太怕他们识破。”高琼道:“我怕的是杨渊在阿术、不花面前告状。”
“那我们就先对杨渊下手。”
“如何做?”高琼道:“不能再杀了,再杀下去,蒙古人必疑我。这样吧……段兴智段实兄弟背叛蒙古,杨渊作为段实的副手,难辞其咎。我向也先告状,让他杀了杨渊,如何?”
李瑕沉思了良久,忽问道:“段兴智一死,谁可为大理总管?”
高琼沉吟道:“不会是高氏。慕儒这些年一直在带领旧部抗蒙,蒙人用我,不过是为了安稳人心,且为段氏之制衡……”
他想了一会,最后道:“该是段忠。此人乃孝义帝第三子,段兴智、段实之弟,时年十九岁,曾助蒙军攻破会川城,原名‘段兴茽’,降蒙后才改名‘段忠’,以示忠诚。他如今正在哈拉和林,必是蒙哥眼里最适合坐镇大理的人选。”
李瑕道:“看来,蒙人不搞株连那一套。”
高琼苦笑,道:“若蒙人在大理株连,我父与我各叔伯兄弟皆是主战抗蒙之人,我便是被千刀万剐也不够被株连。”
“若让段忠为大理总管,该派人到哈拉和林去见蒙哥吧?”
高琼眼神一亮,反问道:“非瑜是说……让杨渊去。”
“不错。”李瑕道:“你不但不能在也先面前构陷杨渊,还应该帮杨渊说情。”
“之后,让杨渊带人北上前往哈拉和林,我亦派八百人带着礼物呈给蒙哥大汗。”
“我的盔甲、武器、粮草,都可以放在这‘礼物’当中。”
“你本想带段兴智过灵关道,可惜他非要多此一举,那只好由你带着他的头颅过灵关道了?”
“嗯。”
高琼想了想,道:“还有个问题……杨渊认得你吗?他追击了你两个月。”
“放心吧,两个月追击,他一次都没见到我。”
“那便这般做吧。”高琼道,“我今夜备好证据,明日在也先面前‘保一保’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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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士卒扶着高琼去如厕。
每到这种时候,高琼都感到强烈的痛苦。四肢俱废,离了人,他连如厕都做不到,与废物何异。
再回到大帐里,高琼看到李瑕坐在那安排事务,额头上不停有汗水往下淌。
“非瑜伤还未好吧?”
“嗯。”
“你说,我们活得这般累,有时想想……不如算了。”
李瑕转过头,看了看高琼,看到他衣襟下湿了一片……
“我以前……在临安时,在临安见到过一个……蹴鞠的,他每天比赛蹴鞠给别人看,场场都赢。我问他‘你这么做有何意义?’他说‘做这行就是要赢给别人看,让世人相信拼搏的力量’,能看到再难的事都有人能做到,看到奇迹总能发生,这就是看蹴鞠比赛的意义。”
高琼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因为我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