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长公主府。
阁楼之中,宋璟与晋阳长公主客气地叙了两句话,就转而将一双灼然目光投向贾珩,或者说,这位宋国舅其实对贾珩更为热切一些。
宋璟儒雅如冠玉的面容,现着吟吟笑意,道:「子钰,然儿前日过来说,他的宅邸再有几天就能落成,想着邀请子钰过去庆贺乔迁之喜,这两天,子钰忙着审案子,倒不好贸然打扰。」
贾珩笑了笑,问道:「殿下上次就和我说了,说等到那天送上一封请束就是,也不知具体落成是那天?」
「就在三天后。」宋璟笑了笑道。贾珩道:「那待三天后就过去看看。」
「等会儿无事,不如小酌两杯,子钰可千万不要再行推辞了。」宋璟笑了笑,神情真挚而热情。
贾珩道:「明天如何?等明日朝会下了朝,我做东,来请宋大人,前段儿时间是太忙,庶务缠身,一直未能应约,实在抱歉。」
在魏王去年过生日时,宋璟就提及要邀他小酌共饮,后来一直因事推托,如今也不好再放人鸽子。
宋璟点了点头,笑着应道:「那明日我就在宫门外恭候子钰了。」
贾珩连道不敢。
宋璟旋即,面色复杂叹道:「明天朝会要议处工部一案,此事也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风波,子钰为军机大臣,又是主审,不知如何看?」
说来,他曾为六品官,除非礼节性的大朝,连列席听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这次都一跃而至五品,虽然只是内务府这样的中朝官儿,但所掌钱银度支,都是以百万计,位卑而权重。
先前元春所言,其实对也不对,这位宋国舅虽有外任封疆、内廷辅政之志,但也知道一切要将之寄托在魏王陈然身上,只有自家外甥安稳坐上太子宝座,他来日才能大展宏图,施展平生才学。
否则,仅仅是以举人功名,又是外戚,在当今天子眼中,不会视为股肱之臣。「此案应尽快廷议处断,朝廷开春以后还有多项大政要办,不能因此事酿成政潮。」贾珩面色—肃,沉声说道。
宋璟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儿,如今朝局又逢京察,的确不宜再多动荡了。」
自年前年后,先后走了两位阁臣,眼下又要离去一位。贾珩又与宋璟说了一会儿话。
待宋璟告辞离去,晋阳长公主玉容幽幽,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说道:「他在拉拢你。」
贾珩道:「都说外甥像舅,方才看着这话不假。」
宋璟还算好的,自馔身份,热切倒不谄媚,而魏王陈然年岁尚轻,就有些沉不住气。
元春静静听着二人叙话,心头幽幽一叹。
晋阳长公主解释道:「本宫那个嫂子,一共兄弟姊妹四个,宋璟是第三,曾获举人功名,后来出仕,倒是其弟宋琼,是两榜进士,目前在河南为知县。」
贾珩道:「这般一说,两位宋国舅,并未得圣上大用。」
「只怕这二年也要重用了,毕竟,魏王如今开了府,不管如何,他是皇嫂之子。」晋阳长公主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而后柔声说道:「说来,皇子成年开府,还是太祖朝定下的规矩,让诸亲王宗藩出来观政办差,算是汲取前明之教训,前明皇子长于妇人之手,不通世情庶务,而为臣下所欺。」
前明皇室将藩王当猪养,陈汉太祖就汲取教训,皇子虽同样不就藩,而是在拣选继承人上,以开府观政,锻炼能力。
「有利有弊,前明初立也曾分封诸藩,但建文甫继,急行削藩之策,叔侄兵戎相见,而使帝系偏移,后世子孙殷鉴于此,自然改弦更张。」贾珩摇了摇头道。
「重用宗藩,就容易酿出祸乱,说来司马乱晋,才使中原沉沦。」晋阳长公主面上若有所思说着,丽人原就对这些颇感兴趣,又问道:「那为何周、汉之时行郡国之策,得以国祥长存,两周两汉,及至秦、晋之时,反生萧墙之祸,二世之乱?」
贾珩道:「此事说起来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不过殿下这个问题问的好,盖因,世无长治久安之国,并无一定之策,不过世移情变,因时因地制宜而已,故而,历朝历代都在镜鉴前朝之治国得失,然又因旁事而祸乱失国,治乱兴衰,此起彼伏。」
刘邦在封刘姓诸王的时候,肯定想过,秦二世而亡,竟然没有始皇血脉骑兵勤王,结果天下为异姓所得。
司马懿篡曹魏时,估计也想过这个问题。
晋阳长公主闻言,面色现出思索,道:「可否细言?」
贾珩道:「殿下其实问的是两事,如经纬横纵,其一是分封和郡县二制,高下优异,其二是神器谁持,方得长久?」
丽人点了点头,美眸焕彩。
的确是经纬横纵。
贾珩道:「其一,先贤多有论述,不需赘言,况且如今郡县制成,但也不是说,并非分封就彻底据弃于外。」
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州县就是符合古代中国,中央和地方的纵向权力分配方式。
但分封,如果用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