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见李然没有回话,于是再开口说道:
“用其道而不弃其人,才应该是合理的。又如《诗》中所言:‘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世人皆怀念爱民如子的召伯,即便是对其所露宿过的树,多年之后也依旧对其情有独钟。既如此,又更何况是用其道而不恤其人呢?”
“所以,驷歂的种种所为,实是令人琢磨不透!莫非……只因先生之故?”
李然曾和孔丘说过,他和驷歂之间有恩怨,所以孔丘理所当然的会如此去想。
李然闻言,不由是一阵澹然:
“嗯……也许吧……”
李然又不由是想起了自己在郑国的那些岁月,如今回想起来就恍如隔世一般。心中也不免是泛起了一阵涟漪……
……
接下来的时日里,李然则是一心陪伴着女儿丽光,并且和孔丘是一起编撰着【春秋】这一部规模宏伟的巨着。
李然也可谓是度过了自穿越以来,最为难得的一段惬意时光,虽然他的身边没了祭乐的陪伴。
匆匆过得三月,孔丘终于还是走马上任了。
而杏林这边,则是委托给了李然,以及自己的几名学有所成的弟子操办。
阳虎按照之前所承诺的,将孔丘任命为中都宰。
孔丘则是始终小心翼翼,一面恭敬做事,一面却也和阳虎是始终保持着距离。
虽然阳虎这时候已在鲁国可谓是呼风唤雨,所有人都巴不得是赶紧投入其麾下。
然而,也唯有他和李然知道,阳虎这人是迟早要惹上大麻烦的,所以孔丘也并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孔丘在忙于政务之余,也会时常抽空来杏林,亲自给学生们再上一上课,顺便与李然是说一说朝堂上的轶事。
而与孔丘的忙碌相比,李然倒是显得更为清闲一些。
李然这三四个月中,心中一直是在挂念祭乐,却苦于其了无音讯,这让李然感到十分焦急。
李然知道祭乐的病情是极不乐观的,如果万一在途中出现意外,可能也就此会香消玉殒……
李然自是不敢再往这方面去想。
祭乐是他如今唯一的精神家园,他实是无法想象,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没有祭乐的日子他又该如何自处?
“父亲,母亲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身旁的丽光一边练着琴,一边如是询问了起来。
李然闻言,不由是稍稍一怔,随后笑道:
“她现在应该是已经到了治病的地方,十有八九是正在医病吧。”
丽光闻言,点了点头便是稍稍安心了下来。毕竟,对于丽光而言,母亲的缺位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而且,丽光毕竟年幼,她自是天真的认为母亲只是去治病去了,肯定还会回来的。
所以,真正感到不安的,却还是李然自己。
“医和先生……一切便拜托了……”
李然不由是在心中如是暗道。
……
一日,阳虎又再次来到杏林并找到了李然。
阳虎此番前来,倒也无有其他,不过是旧事重提,依旧是想要劝说李然出仕。
而李然在听得阳虎来意后,还是将其婉言拒绝:
“大人,此事之前然已经和大人说的清楚明白,李某既为周室之吏,又如何能受得鲁国的任命?此间不便之处,还望大人能够体谅。”
阳虎咧嘴笑道:
“理解理解,当然理解。其实吧,阳某只是觉得,先生既如今身在曲阜,又怀有如此大才。只这般在杏林屈就,实是暴殄天物啊!如今,既然尊夫人已然不在,令爱又得以常伴左右,先生何不……”
李然却是微微一笑,并是摆手道:
“政务繁杂,李某一旦出仕,势必为其所累,不能再顾及旁人。李某已亏欠了夫人和子女太多,也实不愿再为旁事而乱了心智。更何况,内人远涉秦川,生死未卜,李某也难免心中有所困扰,若是出仕,只怕也是心猿意马,反倒容易误事!”
阳虎闻言,心中又是一阵不快。
“哼!先生好不知趣,孔仲尼尚且能识得实务,先生却为何一直要拒我阳虎于千里之外?敢问我阳虎对公室可曾有过半分的不敬?亦或是我阳虎敬尊晋国为天下伯主还做错了不成?”
李然听阳虎把话说开,便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
“大人此举确是可谓大谬!晋国范鞅和季孙意如当年乃是勾连极深的,想必大人对此也是再清楚不过!而如今,季孙意如已为大人所灭,大人又何以为范鞅会与大人为善?难道,大人就不害怕范鞅日后会对大人伺机报复?”
阳虎闻言,却是突然哈哈一阵大笑起来,并是摆了摆手:
“哈哈哈,有何惧哉?范鞅和家主当年关系确是极好,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各自的身份和地位?阳某既然有意将季氏取而代之,范鞅又主动与我示好,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