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是明野人生中唯一的浓烈色彩。
梦醒梦碎,容见不在这里。
明野不能放下痛苦,就像他不可能舍弃自我。
“再见。”
明野和容见道别,吻了吻他的指尖。
每隔半个月,明野会去护国寺供灯奉经。
莲花殿中有无数盏长明灯,都是明野供的,里面写有容见的名字。
明野活了这么久,并不相信佛老之言,但竹泉好像真的有点用处,明野便也信了。
他是满身血污,不可饶恕的罪人,容见是善良,宽容,没有犯下任何罪过的人。
明野希望容见能够回来。
他表现得很平静,俗世的幸福与快乐都离他很遥远,那是明野曾经拥有的东西。
竹泉是佛教中人,最明白的就是不能强求,引魂灯固然有些用处,但也是大海捞针。他有时候想要劝,又觉得无话可说。因为明野是那种孤注一掷的人,他此生唯一在意的只有容见。
容见的名字很简单,照理来说并不难写,明野却一笔一笔写的很慢,仿佛写的很艰难,然后晾干了墨,封入长明灯中。
*
容见是在一个清晨醒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没有做梦,只是隐约觉得和以往的长睡不太一样。
容见支起身体,偏头向外看去,长乐殿一如既往,窗外是那棵常绿的桂树。
桌上摆着的长颈白瓷瓶,插着的还是那几枝重瓣芍药。
颜色是不是稍淡了些,容见也没太在意。
也许是睡得太久,容见有些头痛,记忆也变得模糊,他摇了摇床边挂着的铃铛。
片刻后,有人走到门前,没推门进来,只是问有何吩咐。
容见散漫道:“明野怎么不在,他有事在忙吗?”
那人似乎想了很久,嗓音发颤:“殿下,奴婢这就去请……”
声音越来越小,接近悄无声息了。
长乐殿里有这个宫女吗?
容见忽然觉得奇怪,是很少、很细微的异样,他有所察觉,但也不可能想太过天马行空的事,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过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梳妆台上的双生铃了。
明明……他睡前是戴着的,是明野给自己摘下来,怕吵醒自己吗?
容见这么想着,站起身,没太多力气,拿起双生铃,重新系在脚踝上。
然后又走到软塌边,推开窗,桌案上有一盏熄灭的琉璃灯,容见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就往另一边推了推。
日光倾泻而下,一时竟有些刺目,容见微微眯着眼,抬手遮住了光。
适应了好一会儿后,容见将发带系在了桂枝上。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他在这里等着明野。
但是等的有点久,双生铃终于摇晃了起来。
明野没有从窗户进来吗?
容见以为自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听到推门声,转过头,看到有人从外面进来。
容见怔了怔,缓慢地眨了好几下眼,几乎以为自己的视力由于强光受损,才会出现幻觉。
他没有认不出眼前的人,明野一如既往的高大英俊,只是不再是少年人的模样,容见有些恍惚,慢吞吞地说:“明野,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他们初次相遇实在夏末黄昏,现在却是在初夏的清晨,凉爽的风混合着空气,盈满整个房间,一切都是明亮清晰的。
明野不疾不徐地走到容见面前,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捧住容见的脸,指尖从他的眉眼慢慢往下滑,抚摸每一寸的皮肤,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以为是梦的瞬间,明野也会有,他只是不会像容见那样说出口。
容见有很多疑惑,他张开嘴,咬住了明野的指尖,没用力,就像是小动物的威胁。
脾气还是这么坏,又太过心软。
在明野面前,容见是不太聪明,但他不是真正的笨拙,那些异常的地方足够提醒他真相了,容见失魂落魄地问:“我是不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