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总是很早, 酉时刚过,外面就黑沉沉的了。容见陪北疆游园回来,并不同他们一起用膳, 直接回了长乐殿。
四福在前面提着灯笼。
长乐殿宫门是开着的, 周姑姑迎了出来,接容见进去。
从早跑到了晚, 容见的精神不大好,歇在软塌上, 等着上热汤饭。
四福在一旁侍候,他的话很多, 总是停不下来:“再过几日,宫中就该有灯会了。往年的灯火都很热闹,此处都挂满彩灯, 连湖上都有莲花灯。去年我还是个四处当差的小太监,路过湖边的时候,运气好,捡漏捞着了盏还没人许愿的莲花灯,便希望能分派个好差事, 遇见个好主子。没想到这么灵验,来了长乐殿, 跟了殿下。”
容见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四福说的灯会是在腊月十五, 大胤大多数地方都是正月十五的元宵办灯会。但费金亦出身偏远, 很多事也与别的地方有所不同。费金亦登基代政之后,内务府的总管为了讨好他,表露出按照皇帝的故土旧地习俗来办。费金亦没阻止, 腊月十五的灯会就这么传下来, 直到今日。
而书中长公主遇刺也正是发生在灯会上。
四福继续道:“今年要跟着殿下去宴席,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再找见莲花灯,哎呀,在旁边干活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可精明了,早早的都去了……”
容见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听到这里忽然问:“四福,你方才说的什么?”
灯会还有好几天,四福怎么知道他要去那日的宴席?
四福知道自己话多,平日也很谨言慎行,但有时候说得快了,也不能考虑到每一句,正惴惴不安自己说错了什么。
容见恍然大悟,想起与灯会有关的事。
自古以来,灯会那日,皇帝应该在宫中宴请大臣。但费金亦还是做了面子上的功夫,腊月十五的年前灯会不会接待群臣,仅仅是家宴,只有后宫嫔妃、太后和皇帝参加,长公主作为晚辈,不可能不去。
而今年有所不同,费金亦为了表达对北疆的重视,准备在灯会当日正式宴请,也找了一些大臣作陪。
穿书之后的几个月,容见有意无意地改变了剧情。比如在原书中,长公主是绝无可能出来陪外族游园的,而现在的容见却可以自请前去,甚至有些大臣很希望长公主能来主持局面。
所以在原书里,朝贺的外族和长公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接触,唯一的一次就是在灯会。
费金亦身边高手如云,防卫严密,南愚人也不是想要直接刺杀。长公主一旦出事,费金亦作为父亲,也作为这件事的直接利益相关者,必须前去安慰公主,询问情况。而到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人员混杂,南愚人准备借机接近费金亦,大约是厌胜之术,必须要有很亲密的接触才行。
四福的话提醒了容见。
南愚人选在灯会那日,等的不是费金亦,而是长公主。
而此时离灯会还有八日。
容见用热帕子擦了擦手,他轻声道:“请章同知过来,就说本宫觉得羴然人与大胤人身形不同,过于高大,相处之时,总有些畏惧,便想要加强守卫,叫他来与本宫商议,增派些锦衣卫来保护。”
长公主的身边不可能没有守卫,但有的都是宫廷内卫,要用锦衣卫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然而容见就是要这么小题大做一次,他叮嘱四福道:“切记,得在很多人面前向章同知禀告,让这件事传遍锦衣卫。”
四福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不会问,只知道怎么按照容见的意思,将事情办好。
容见用了晚膳,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看了小半本书,周姑姑才进来禀告,说是章同知求见。
容见合上书:“请章同知去花厅吧。”
甫一进花厅,章三川就起身给容见请安,容见招呼着他坐下,又道:“这几日同知可有别的消息?”
章三川神色肃穆:“臣着人盯着会同馆,日夜不敢停歇。每日入夜,从宫中出来后,北疆和南愚的一干人等都待在会同馆,里头的线人说,没有私下会面。但那位十四王子的侍从阿塔,有事没有随身侍候,偶遇了几次南愚人。”
南愚不如北疆重要,翻不起什么风浪,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