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柱倒塌的瞬间, 戚灵灵猛然惊醒。
她的身体不能动弹,眼睛也睁不开,就像以前鬼压床一样, 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么祁夜熵呢?他醒了吗?她想问, 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她这才想起沈风清说过,元神归体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和躯壳重新融为一体,这个过程因人而异, 可长可短。
不远处传来朦朦胧胧的对话声。
“两个孩子还没醒吗?”这是二师姐的声音,“都已经一个月了, 那庸医怎么回事啊?我把他拎过来打一顿……”
戚灵灵有些诧异,她自觉在祁夜熵的灵府中没呆几天,没想到现实中已经过了一个月。
还好他们是修士, 不吃不喝躺一年也没问题,灵气在体内运转还能顺便清洁身体发肤,通经活络, 否则非得躺出褥疮不可。
“阿娴,莫要冲动,”这是大师兄无可奈何的声音, “小师妹和小师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你便是把人打死又有何用?”
舒静娴不满道:“就你是好人, 就你心平气和。”
林秀川自然不会与她计较,温和道:“方才你出去是为何事?”
“正想告诉你呢,”舒静娴道,“小师妹那个未婚夫表哥找上门来了。”
戚灵灵:谁?
林秀川:“可是那东域元氏的小公子?”
舒静娴:“对, 就是那个元培风。”
戚灵灵经他们这么一说, 她才想起便宜爹戚念瑜的确给她找过一个未婚夫。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紫衣青年模糊的身影, 脸长什么样是完全不记得了。
“他有何贵干?”大师兄帮她问了出来, “小师妹当初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回绝了婚事么?”
舒静娴:“当然是对小师妹不死心,我告诉他小师妹已经心有所属,请他再觅良缘,可他就是赖着不肯走,非要见小师妹一面。”
戚灵灵:“……”
虽然但是,她什么时候心有所属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舒静娴:“我说小师妹在闭关,他还是不肯走,说要等到她出关为止,赶都赶不走。元家家大业大,打又打不得。我只好找外山执事,安排他在客馆住了。”
“也好,”林秀川道,“无论如何这也是小师妹的缘,还得她自行定夺,我们不便越俎代庖。”
舒静娴:“小师妹都舍身去给小师弟补元神了,那姓元的小子肯定没戏。”
就在这时,戚灵灵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能动了,她试着蜷了两下指尖,身上麻木的感觉渐渐褪去,她睁开眼睛,慢慢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身边的人。
少年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薄衾盖到腰际,双手交叠搭在腹上,美人就连睡相也是赏心悦目,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玉白微青的肌肤上,眼尾处微微翘起,像一排小钩子,钩得人心尖痒痒的。
这小模样真是招人疼,谁能想到刚才他还那么欠。
戚灵灵想起他在自己脖子上啃的那一口,心里有点不忿。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世,那点气又烟消云散了。
书和影视剧里的大反派一般都有个不幸的童年,童年不幸不是他们报复社会的理由,戚灵灵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亲眼看见他的遭遇就是另一回事了。
与别人不同,他生命的前四年是金尊玉贵的小太子,被鲛皇鲛后如珠如宝捧在手心疼,然后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深渊,连个缓冲都没有。
他那时才四岁,也许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人尚且受不了境遇的落差,何况是个最需要父母疼爱照顾的幼童。
戚灵灵自己的父母也不是东西,如果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好心收留她,保不齐哪天她又要“被走失”,死在哪个山沟沟里。
可她还是难以想象祁夜熵那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忽然又生出一股抱抱他的冲动。
但她生怕大佬突然醒来,直接咔嚓了她,于是只抬手碰了碰少年冰凉的手背。
少年还是没反应。
也不知是不是元神没修补好,只能叫沈清风来看一看。
她抬起手撩开帐幔:“大师兄,二师姐……”一个月没说话,嗓子干哑得不成样子。
屏风后,林秀川和舒静娴“腾”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