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 江宴秋才张了张唇,道了声“节哀”。
岂止是五皇子,就连他都是一脸震惊。
太子……就在不久前, 老皇帝的寿宴上,他分明才见过的。
对方刚过而立之年,长相清俊温文,待人接物都十分有礼, 被昭武帝寄予厚望。
不出意外的话, 继任昭武帝是板上钉钉的。
怎么就突然仙逝了?
五皇子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 悲痛道:“我正要进宫, 两位仙师若是不介意, 便与在下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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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快就坐上回皇宫的轿子,江宴秋心中一言难尽。
他脑中无法抑制地浮现出师玄琴那句漫不经心的话。
“——大宛的龙脉,出了问题。”
……难道说的就是太子突然薨了?
然而人家皇兄现在这幅样子, 他也不好开口多问什么。
气氛一时沉默。
五皇子呆呆地看着轿子里铺设的红毯,脑中万千思绪。
太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生母身份低微,从小被连贵妃抱养, 太子出生时,他已经开始记事了。
与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子不同,六弟一出生便受尽宠爱。他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 又是昭武帝的嫡长子, 受到的关注可想而知,当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但五皇子其实并不多讨厌这个六弟。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第一个弟弟, 让他第一次拥有了当兄长的感觉;也许是太子本人的性情随了皇后,自小便有一颗仁慈之心, 从不苛待下人, 即使对自己这个向来不受人重视的皇兄, 也从不另眼相看。
他生母身份低微,不论是按嫡还是按庶,太子之位都轮不上他。
他真的认真考虑过,觉得将来若是六弟坐上那个位子,他也不会有丝毫不满,依然会为他开疆扩土、戍边守城,做他最忠诚的臣子和皇兄。
可世事难料……
五皇子久久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马车里寂静无声,只有车辙沉默地碾过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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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圣上有令,已开府的皇子公主们,一律在宫外等待宣旨。”穿着黑色盔甲的近侍面无表情道。
大皇子首先坐不住了,愤怒道:“父皇是在想什么?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六弟不明不白地薨了,就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们见吗!”
黑甲卫是天子近卫,除了皇帝的命令谁也不听,哪怕是对面这些金尊玉贵的皇子们。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圣上的命令,请诸位殿下耐心在宫外等待。”
大皇子骂了一声,其余几个皇子都忿忿出声,却也不可奈何。
江宴秋不禁心道,太子薨了,就连自己亲儿子闺女们都不准放进宫,到底是疑心太重,猜忌了一辈子,还是对自己这些好大儿的秉性太了解了呢……
五皇子闻言,怔怔地愣在原地,没有作声。
既不像有的兄弟哭天喊地,嚎啕大哭,也不像大皇子那样,还在跟黑甲卫据理力争。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就连结实的背脊似乎都佝偻了几分,心中无比复杂。
父皇……就这么不信任他们么。
就连最心爱的太子薨了,宁愿独自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也不忘第一时间下令其他兄弟们不许进宫……
他苦笑一声。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当听到六弟薨了的消息后,除了惊讶和悲痛,他的心中,无法抑制地涌现出犹豫和狂喜。
那是不是说明……
他也有机会了。
说对那个位置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渴望和期待,那是骗人的。哪怕能骗过父皇,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午夜梦回时,他也曾扪心自问,自己征战驰骋沙场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对大宛可以说是呕心沥血、贡献极多。
又为什么不能是他。
可父皇的命令和这一通操作,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在他心中,他们这些儿子,从来都只是臣子,而不是家人。
他真正的家人,从来只有皇后所出的太子跟凤阳。
见五皇子一幅大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