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空旷寂寥, 除了间或几声乌鸦嘶哑的鸣叫,四周寂静无声。此刻月辉被乌云掩盖,放眼望去, 树木假山的影子全都黑漆漆的,枝叶在冷风中轻晃。
还怪渗人的。
江宴秋心道,天知道我怎么认识路的。
还得是南澜秘境那次,在蜃制造的第二道幻境中狼狈狂奔,在偌大皇宫找出口的悲惨经历。
几个呼吸间,他们便来到了鹂妃如今居住的寝宫。
鹂妃正在沉睡, 呼吸轻柔缓慢。
她面容素净, 夜里卸去浓妆之后, 看着不似白日里那般充满攻击性了,甚至让人感觉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些。
这时候, 就要派出他的老朋友了。
江宴秋揪出蜃,轻声道:“又要麻烦你了。”
小贝壳晃动小触角,碰了碰他的手。
因为得要暴露蜃的存在,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郁慈解释, 干脆等人睡下后, 自己偷偷潜入了皇宫。
缭绕的轻烟中,现实与幻境的界限变得不再分明,雕花木床、矮榻、月牙凳……屋内的景物渐渐模糊虚幻。
他们所处的位置陡然一变。
日光大亮。
这是鹂妃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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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能干。”江宴秋夸道。
蜃晃了晃触角跟他击掌。
这算是蜃的另一个法门, 说是梦境, 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幻阵。只是像鹂妃这类凡人, 是无法意识到自己处在幻阵之中的。而江宴秋则是出于旁观者的视角, 像是隐形人一般, 既无法触碰到任何事物, 也不能改变梦境主人的行为。
此地除了是白日, 屋内的陈设布置,甚至角落那株蝴蝶兰,都跟现实世界中一模一样。
鹂妃正对着铜镜描眉。
镜中人一袭浅绿长裙,凤簪的流苏轻摇,一点朱唇娇艳逼人,俨然又是盛宴上那个咄咄逼人的鹂妃娘娘了。
“娘娘你看,这是皇上新赏下来的镯子,真好看!”
丫鬟年纪不大,手里捧着雕花木盒,红丝绒布上赫然躺着一枚成色极好、水头很足的翡翠手镯。
她开心道:“前天皇上才下圣旨,让咱们搬进这长乐宫,今日又派人赐了镯子,皇上是真宠咱们娘娘,娘娘苦尽甘来,以后全是好日子咯。”
她兴高采烈,脸色还带着稚气,语气虽是恭维,却十分亲昵,看样子是鹂妃身边的老人了。
鹂妃神色淡淡,只看了那镯子一眼,便命人收起来了:“就你嘚瑟。”
小丫鬟也不害怕,反而哼道:“可不是嘛,我都替娘娘好好出了口恶气。从前连贵妃怎么对我们的,我可都替娘娘记得清清楚楚呢。苍天有眼,气焰那么盛,现在不还是病得形销骨立,被皇上赶去行宫了。”
“不要再提这事了。”鹂妃脸上彻底没了笑容,将眉笔放回了妆奁盒中。
“她除了脾气大,也没怎么过我。同样,我能有今天,也不是因为绊倒了她。”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鹂妃心中却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她自然知道,连贵妃失势,是更深层次的政|治博弈的结果。而自己入主这长乐宫,除了意外有了身孕,昭武帝龙颜大怒的缘故,至于其他,未尝不是为了转移连家的仇恨。
这位子,乃至这富贵华丽的寝宫,都是活耙子、是困住鸟雀的笼子。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细瘦的腰肢隆起圆润的一截弧度,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是她在这偌大的皇宫唯一的筹码。
其实就连鹂妃自己,也对那晚过后怀上之事很是吃惊。
她看着自己的小腹,不禁露出一丝很浅淡的笑容。
有了这个孩子,她与这人间的联系就更紧密了一些,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也多了份血浓于水的羁绊。
想到这里,她出声问道:“今日是初几了?”
虽然皇宫内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宫,但太后信佛,每年的二月十八,破例应允她们出宫,去定慧寺上香。
这也是一年到头,鹂妃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