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珺阳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弑君杀父。
哪怕是裴时愠都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弑君,一旦他真杀了崇安帝,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许是裴时愠也没有想到,不等他纠结这个难题,珺阳公主就先替他报了仇。
而且这个仇比他亲自来报得还痛快。
目前没有实证,但只有众人怀疑崇安帝的死和珺阳有关,她目前这个所谓的垂帘听政的位置根本坐不稳。
尤其是珺阳原本最大的倚仗就是崇安帝。
她在朝中一无根基,二无建设,如今三无人心。
而且,珺阳前十七年都在吃喝玩乐,只短短半年时间,她对朝政又能了解多少?
苏韶棠是如何都想不通珺阳是怎么行了这一步棋。
给裴时愠卖好?
但裴时愠也不是傻子,他许是的确恨崇安帝,但他绝对不恨大津朝,他也不会想让大津朝毁在他手中。
裴时愠这条路行不通,珺阳这又是指望她了?
苏韶棠想到这里,不由得扯了扯唇角,她拉了下沈玉案的衣袖:
“你觉得珺阳能心想事成吗?”
沈玉案没作犹豫,轻摇了摇头。
苏韶棠挑眉,啧了声,情绪复杂得仿佛有点遗憾。
沈玉案听见,抬了抬头,似乎猜到了苏韶棠在想什么,伸手弹了下她额头,慢条斯理道:
“她太心急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谋反前,尚是在朝中发展十余年。
珺阳只是借了个好时候,否则,早在她动手的那一日,就被拿下了。
苏韶棠摸了摸额头,两人不再讨论这件事,用罢晚膳,就准备沐浴休息。
猜到珺阳请她的用意,苏韶棠不再拒绝进宫,因为她看得出来,哪怕她拒绝了,珺阳依旧会继续请她。
翌日,辰时过半。
苏韶棠昨日睡得多,今日并未赖床,早早就起身了,得知宫中来人时,络秋替她簪上最后一对兰花簪:
“曾经珺阳公主来府中时,也都是在辰时后。”
因为苏韶棠每每都辰时过后才能醒来,珺阳公主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从来不会早来。
显然,珺阳公主并未忘记苏韶棠的习惯。
对此,苏韶棠没有任何唏嘘和惆怅的感觉,只觉得头疼,经过昨日沈玉案分析,珺阳的所作所为,在她眼中,都是在打感情牌。
苏韶棠穿了身素玉兰云织锦缎裙,颜色素浅也不失典雅,毕竟崇安帝丧期未过,苏韶棠这趟是进宫,可不想给人落下把柄。
自宫变后,珺阳公主就一直住在宫中。
马车行在路上,坊市还未热闹,无端生出萧瑟,路过东街时,苏韶棠掀起提花帘,见到几家大门紧闭的府邸,觑了眼牌匾,讶然挑眉。
范府?
苏韶棠想起那位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范贠。
苏韶棠又觑了眼范府紧闭的大门,记在心里,才将帘子彻底放下。
半个时辰后,马车赶到皇宫,早就有小黄门在宫门前等候,皇宫依旧由禁军把手,对于官员的罢免,珺阳公主根本做不了主。
但如果她能取得安伯侯府的支持,那就不一定了。
等见到珺阳公主时,苏韶棠都有点不敢认,她在鸜鹆殿中,一身华服,上面用金丝绣着花纹,披着层明黄色的的肩带,第一眼看过去,根本意识不到好不好看,这个颜色本身就代表了尊贵。
珺阳根本没有藏着她的野心。
珺阳脸上带着亲热的笑,亲自下来迎苏韶棠:
“半年不见,表嫂风华依旧,昨日表嫂一回京,我就想派人去请表嫂,倒是忘记表嫂赶路疲倦了。”
她去牵苏韶棠的手,不见半点疏离地问:“昨日表嫂可休息够了?”
苏韶棠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她做不到和珺阳一样,脸上只挂着不远不近的笑:
“公主客气了,不知公主今日宣我入宫是做什么?”
她刻意疏离的态度很明显,但珺阳就仿佛看不懂一样,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只是半年不见,表嫂就和珺阳疏远了不成?”
常人说到这般,自然不会再不识好歹地打人脸,但苏韶棠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就听她道:
“人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公主半年不见,有所疏远自是正常不过。”
苏韶棠懒得和珺阳装得其乐融融,不熟就是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