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这个人,他有所求。
正因为有所求,所以他要立契来做保障。
有所求就行啊,说明人家是愿意谈的。那就好好谈,看他想要什么,满足他就是了。
只不过是现在的形势,从他们以为的由他们做馅饼砸到廿七这个幸运儿头上,变成了,大家平等地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
之前自以为掌握了主动的一方肯定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一样有所求。
县城要发展,政府要收入,干部要成绩。
而且很明显,单单从廿七云淡风轻的眉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谁更着急。
青华一直是个看热闹的人。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对廿七表现出来的精明,他是最不意外的人。
只有这些人才会觉得一个隐居在山里的人就该是个傻子一样的人。
笑死,神州大地有多少道门高人隐居山野,连道协都做不到完全统计出来。
他们道门的人避世隐居是为了成为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
只有真的傻子们才会这么天真地以为吧。
红尘打滚久了想隐居,避世久了要云游。
这么简单的事,傻子们都想不明白,大惊小怪。
正在红尘里打滚的道长面上微笑,心里翻个大白眼。
阮祥云是个不错的村干部,但也只是个村里的干部而已。他的眼界思维和世故圆滑的程度都比徐副县长差了不少。
徐副县长看明白的,他没看明白。
他一听廿七要出山入世,就着急了。
“廿七啊,你要出山?去哪?去做啥?”他追问。
昨晚廿七住他家的房,吃他家的饭,穿他家的衣,张口就喊他“叔”,态度很恭敬。
让阮祥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产生了一些错误的认知。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他的长辈似的。
廿七说:“山外的世界这么大,听说还有能跑的火车和能上天的飞机,我想去看看。”
“嗐,那有啥好看的。你想看,回头我带你去看就是了。”阮祥云说,“外面的世界乱得很,你一个人啥也不懂,别瞎跑。好好守着咱们道观才是正事。”
到了抖包袱的时候了。
有些事,迟早得揭开。姓阮的人都是阮卿的族亲。以后被他们突然发现,反而容易说不清,趁现在,正好。
“叔,你别担心。”廿七赧然道,“我有阮卿呢。”
阮祥云:“?”
阮祥云脑子转不过来。
阮卿为什么在他振兴老梅沟,带领乡亲们走向富裕的大路上突然乱入?
廿七胡子拉碴的脸上,出现了堪称“腼腆”的神情。
没了之前的高冷淡然,也没了偶尔露出的精明清醒,这一刻他只是个单纯的,初初尝试感情的年轻男孩。
“我和阮卿说好了,”他说,“她带我去大城市,以后我和她一起生活。”
阮祥云目瞪口呆!
徐副县长正好奇这个“阮青”是谁,忽然“啪”地一声,什么东西碎裂了。
大家都转头看去——
端着一碗热鸡汤过来的七叔爷,刚穿过角门走了两步,就听见了廿七的官宣。
他手一松,一碗热鸡汤喂了土地公。
七叔爷如遭雷劈!又醍醐灌顶!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就觉得阮卿和廿七之间怪怪的。
她对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他对她的态度也怪怪的。
仔细一想,阮卿和廿七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呢?
她身陷险境。
他英雄救美。
她漂亮动人。
他英俊厉害。
她和他,孤男寡女在无人的深山古观里共处了一夜。
老话怎么说?
冲冠一怒为红颜?
啊呸,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小时候去镇上听大戏,戏文里都说,美人乡是英雄冢。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