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虽然已经换了两张脸,查理曼先生还是能从他的眼里看出当初那个搂着他肩膀撒娇的宝贝儿子的影子。
他怎么舍得他死?
通过层层铺开的“雁阵”隐形摄像头,现场编导敏锐地捕捉到了查理曼眼里的复杂情绪。
她吐出嘴里常年燃着的香烟,平静下令:“对准查理曼先生的脸,推进……推进,给特写。”
于是这张正在凝眉思索的正义面孔,出现在了上百万正收看《正义秀》的观众面前。
与此同时,宁灼也跨坐在自己的摩托上,和无数人一样,仰望着广场公共投屏上查理曼先生那张英武端正、写满“正义必胜”的面孔。
他嗤笑了一声。
在接到任务、离开“当涂”酒吧前,宁灼特意去找了一下合金下巴。
不出意外,那位早已经脚底抹油,跑得无影无踪。
可出酒吧后,宁灼并没有争分夺秒奔赴那个任务地点。
眼看着此时已经不可能准时抵达任务地点,宁灼仍然没有任何要发动车子的打算。
宁灼的坐骑是一辆机器零件大部分裸·露在外的洲际巡航摩托车,带有冷色的金属质感,腰线完美,像是一位优雅的西装暴徒,安静地随宁灼一同蛰伏在霓虹光影间。
天际线被斑斓的光污染擦得像是洇了边的油画。
宁灼戴着半头盔,头盔上的变色单向玻璃能让匆匆路过他的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能从擦得锃亮的摩托车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面容。
宁灼不笑时,脸色苍白,美得剑走偏锋。
这把偏锋是杀人的刀。
即使擦过了血,但那道血是擦不去的,仅仅是放在那里,就让人脖颈发凉。
在他苍白的脸颊和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总有血色的残影。
宁灼面朝着眼前的空气,自言自语地向什么人解释着什么。
“嗯,是那个人的儿子。”
“我知道长得不大像。但就是他。”
“对不起,我知道,我花的时间有点长。……对不起。”
要是认识宁灼的人看到他这样乖巧地跟人认错,估计会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换个义眼。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宁灼是个跟狼对咬都不吃亏的主儿。
可这里不是他的管区,能认出宁灼车的人寥寥无几。
寻常人路过他身边,只会觉得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像个神经病。
终于,万众瞩目的时刻来到了。
《正义秀》跳出了大段的《白盾警告》,提醒观众不得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复制影像,并礼貌地请18岁以下公民不要再看下去了。
弹幕上,疯狂恶毒的诅咒和毫无下限的赞美分庭抗礼。
宁灼停下了没有对象的碎碎念,仰头看向大屏幕。
……
处刑室里,“毁容杀手”拉斯金·德文穿着束身衣,不紧不慢地……吃糖。
这是他提出的“死刑愿望”:
他希望在“死”前得到一块草莓味的泡泡糖。
甜蜜柔软的糖块被他嚼得嗒嗒作响,又吹出粉色的透明泡泡。
啪嗒。
啪嗒。
拉斯金·德文,或者说“枯叶龟”巴泽尔,或者说警督查理曼先生的亲生儿子,金·查理曼,因为已经接受过一次“死刑”,对接下来的流程相当清楚。
一针巴比妥,一针氯化.钾,会轮番通过机器注射·进他体内。
用来镇静安眠的巴比妥是真的。
至于致死的氯.化钾,早被换成了葡萄糖。
他只需要安安心心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能重新拥有温柔的老妈,精致的菜肴,软和的床铺了。
监狱的那些制式流食可真够恶心的。
他虽然托老爸的福,有自己的小灶,可光看着那些犯人吃猪一样的流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