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咯噔,缩着脖子低下头去。
“这么个大活人在书房,你在这院里待了一整天一无所知,还来问我?”
青松埋头告着罪,连忙拿起笤帚去收拾地上的烂摊子,扫到墙角忽然一顿。
“咦,这不是公子的玉佩吗?”
“你在说什……”元策偏过头去一顿,“你说什么?”
“哦,小人不是说您,是说大公子!”青松指着地上,“这好像是大公子从前很喜欢的那块玉佩呀……”
元策缓缓垂下眼去,看着那几瓣碎玉迟疑片刻,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
“没错,这就是大公子那块玉佩!”
一炷香后,青松站在书案边,满头大汗地将几瓣碎玉重新拼成了形,除了“衣”字那一“丶”不知崩去了哪儿没找着之外,基本已能看出原样。
一旁穆新鸿一双眼瞪得铜铃大:“你确定?”
“千真万确,小人记得清清楚楚,大公子出征前那半年经常在家把玩这块玉佩,小人还奇怪呢,问他这么喜欢这玉,为何从来不戴,大公子说他成日里斗鸡走狗,戴出去容易碎了。”
“后来大公子出征去了,这块玉佩小人就再没见过,没想到竟是藏在了这瓷瓶里,难怪大公子不让下人动这博古架上的东西……”
话音落下,书房里陡然陷入沉默。
鸦雀无声的屋内,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死寂。
元策一动不动坐在书案前,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过去,连个出气的声儿也没有。
世人都以为沈家只有一个儿子,却不知十八年前,降生在沈家的其实是一对双生子。
只不过刚一降生,这对孪生兄弟便被迫分离——
哥哥取名“沈元策”,作为沈家独子留在长安,活在世人的眼皮下。
弟弟则被秘密送去边关,抛却沈姓,随母姓元,取“元策”二字为名,在无人知晓的暗处长大。
兄弟二人,十数年不曾谋面。
直到三年前,哥哥离京前往边关。
戈壁大漠,三年风沙,年轻的将军本该执戟于明光中,保家卫国,却在背地里遭人暗算,埋骨黄沙,连碑都无法立起……
一场战役的失利,换来举朝痛骂,沈父戎马一生的荣耀与血汗毁于一旦,整个沈家都成了千古罪人。
一边是朝廷降下的罪责,一边是敌寇趁虚而入,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弟弟不得不走到光下,封锁哥哥死讯,扮演成劫后余生的哥哥,拿起了长|枪——
半年间,带领玄策军从岌岌可危到绝地反击,将北羯人驱逐出河西,反杀入敌境,踏着尸山血海一路杀进王城,一把火烧了北羯王陵,震惊四海。
满朝的骂声终于消停下去。
战争结束,弟弟背负着沈家的血仇,以哥哥的身份回到了长安,开始着手清算。
……
元策从回忆中慢慢回神,抬起眼,视线重新落回到眼前这块玉佩上。
“这玉佩有什么不对吗……”见元策和穆新鸿同时如临大敌般严肃起来,青松哆哆嗦嗦地问。
穆新鸿咬牙切齿地看他:“你不是说,郡主和大公子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对头吗!”
“是啊!”青松一愣,这个问题,公子和穆将军近日里已问了他不下三回,“当年大公子跟人斗蛐蛐,那蛐蛐不小心跳到了郡主身上,吓着了郡主,郡主的手下就碾死了蛐蛐,郡主受了惊,大公子痛失爱将,这梁子从此便结下了……小人当时就在场呢,没人比小人更了解他们的恩怨了!”
穆新鸿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鼻子:“你了解?那你不知道郡主闺名里有个‘衣’字?”
“郡主的闺名又不是我等低贱之人配知道……”青松嘴比脑子动得快,委屈到一半嘴巴猛地一闭,扭头看向桌案上的玉佩,倒抽起一口冷气,“所以这玉佩难道是郡主给大公子的……”
定情信物?!
穆新鸿恨恨一拍大腿。
这个青松,说是打小跟着大公子,对大公子的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加之少将军凯旋那日,郡主先在茶楼上当众挑衅,又来军营私下寻衅,那态度确实与青松的说法一致,包括沈家继夫人也是如此看待郡主与大公子的关系——
他们再三确认之下,自然认定,郡主最近的失常是不怀好意。
青松:“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郡主与大公子只是装的死对头,其实是相好?”
穆新鸿:“眼下还有别的可能吗?”
虽然乍一听很离谱,但郡主最近人前挑衅少将军,人后又跟少将军卿卿我我,烦是烦了点,却并没有加害少将军的意思——
细想之下,这个答案竟然显得十分合理。
就连昨夜郡主演戏装可怜混进沈府,也得到了解释。
少将军初初回京诸多事宜,这些时日又是进宫面圣,又是与朝中官吏交接军务,面对的人哪一个都比郡主重要,根本没对个丫头片子多加在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