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留, 大家自然陪着。
台上走秀仍在继续。
蒙着轻纱的妇人们姿态端庄,莲步轻移,全都按照一样的路线, 沿着这个怪模怪样的台子走一圈, 而且, 无一例外,都会在竖台的最前面停下,随着音乐慢慢转一圈,仿佛是为了让四周的观众看清楚。
看了十来套风格各异的裙裳, 所有妇人皆退了下去, 乐曲也慢慢停下。
皇帝以为要结束了, 却见那站在大鼓旁边的汉子仿佛吸了口气——
“咚——咚——咚!”
沉稳的鼓声陡然响起。
众人愣住。
两名汉子穿着利落短打迈步而出,一人着黑衫, 左肩盘踞着白金吊睛虎, 气势凛然。一人着白衫, 胸前是凶猛狼首。俩汉子与前边的妇人行走截然不同, 昂首挺胸, 双臂微微架起, 狼行虎步,配着鼓乐,勇猛非常。
众人哗然。
“竟然还有男衫?”
“这两套看着好有气势!”
“我都想给我那口子买一身了。”
……
一场秀下来, 众人是大开眼界。
皇帝有些意犹未尽:“还真是正经展示衣衫啊。”
随行大臣。
皇帝摸了摸下巴:“有几套袍子挺好看的呀。”
诸大臣:“……”
皇帝诧异:“你们没有看上的?”
禁卫统领笑着应道:“确实看上了几套, 回头我就让婆娘去订两身。”想起面前这位爷是谁, 连忙改口, “老爷看上哪几套?我回头让家里人避一下。”
皇帝没好气:“我穿的大家都不能穿的话, 那街上大部分人都得光膀子了。”他今日穿的长衫, 除了料子金贵些、绣纹繁丽些, 与寻常富贵人家也无甚差别。
禁卫统领讪讪。
皇帝想了想:“走,去问问是谁想出这样的衣衫,介绍给皇、阿煜他娘,她肯定欢喜。”
大家自然没意见,遂跟着他往后拐。
绕到台子后边,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两间简陋的棚屋分别立在两块牌子后面,地上铺了粗布。
皇帝正要斥一句奢侈,就发现方才走秀的妇人、汉子们仍穿着方才的衣衫聚集在此处,尤其是妇人,好些裙摆都是拖曳在地,即便没有拖曳,也怕沾了这野地的泥灰,影响待会的走秀——是的,早前上台说话的妇人已经说了,这走秀,会接连走数次的。
想通这点,再看地上已是最粗陋的粗麻布了,皇帝便咽下到嘴的话。
已经有那善言的大臣去将管事的请来。
后者过来一看,“哎哟”一声,拱手:“谢先生,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锦绣布坊的陈章。
谢慎礼微微颔首,先朝皇帝介绍:“这是锦绣布坊的陈掌柜,亦是这秀场的筹办人之一。”然后再告诉陈章,“这是三爷。”
陈章那都是经年的老油条了,谢慎礼这般身份,还要称爷,哪里是小人物。他当即躬身拱手:“三爷大安。几位爷大安。”虽然谢慎礼不曾介绍,但能跟其同行,想必身份都小不了,他就一布坊掌柜,哪敢托大。
皇帝点头:“你就是这、这、秋季新品展的负责人?”
陈章笑呵呵:“不敢自称负责,这秀场是几大布坊一起弄的,在下就是出了几分力气而已。”这些方才主持已然介绍过,倒是无需抢功。
皇帝:“那些衣裳都是出自你们铺子的吧?”
陈章傲然:“当然。我们铺子里的绣娘三班倒,日夜不停,才把这些衣衫赶制出来的!”
皇帝:“我觉得方才有几身衣裳很是不错,我想请你们的人为我和夫人做上几身,若是能为我们量身定制几身更好……价格不是问题。”
他久居高位,虽然尽量客气,仍是带着股吩咐的意味。
他越是这样,陈章越是不敢敷衍。他看了眼谢慎礼,老实道:“若是裁制同款,我们自然不会拒绝,若是量身定制……我们暂时还做不到。三爷若是喜欢,在下可以为您推荐一人……”
谢慎礼意会,微微皱眉,主动问:“可是顾家姑娘?”
陈章点头:“正是。”
皇帝诧异:“她擅长这块?”
陈章苦笑:“不算擅长……她实在是……实不相瞒,这场秋季新品展,从筹划到落实,每一个环节,都是她安排的……”他哼哧半晌,弱弱补了句,“包括所有的展品。”
皇帝听懂了,惊了:“你是说,这台上所有的衣裙,都是她想出来的?”
“是。”
皇帝看了眼谢慎礼,道:“顾家姑娘竟有这般惊才?往日怎么不曾听说?”
陈章:“害,是惊才,也是为生计所迫。这大半个月,顾姑娘每天天没亮就得赶路进城,天擦黑才回去,这几天瞧着衣服都空荡了许多……但凡有点法子,谁家姑娘愿意出来抛头露面,赚这辛苦钱呢?”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