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穿着身半旧裙裳,身前还围了块比寻常襜衣要长许多的旧布,上面已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水泽和黄色泥状物。
她宛若未觉,淡定地坐着翻看那为数不多的纸张。
苍梧候在下头,满脑子都是“主子怎么能和大公子的媳妇搞在一起”和“主子怎么如此没眼光”之类的想法。
顾馨之已经看完东西,随手搁在匣子里,淡定问道:“谢大人还有什么话吗?”
苍梧回神,忙拱手答道:“有的。主子说,邹氏这两年估计昧了不少铺子营收,查的话,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索性不查,只折算成银票,一并交给您。另外,铺子这两年都是邹氏在管,好不好另说,人是不敢给您留了,主子另外给您挑了几名奴才,都是干净清白的人家,姑娘可以放心用,现在人已经安置在铺子里,姑娘方便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顾馨之淡定点头:“知道了。”
苍梧迟疑了下,接着道:“主子说,谢家确实非良缘,顾姑娘日后珍重。”顾家姑娘刚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如今再转述他家主子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馨之诧异:“他当真这么说?”
苍梧回忆了下,肯定道:“是。”
顾馨之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难不成真吓到他了?”
苍梧惊了,假装没听到,盯着面前一寸三分地,继续道:“主子还说……”他下意识顿了顿。主子是不是安排的有点太周到了?
顾馨之不解:“他说什么了?”
苍梧回神,忙道:“主子还说,已经着人去南边采买薯莨,约莫月底能回来,您到时若是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顾馨之愣了下,笑了:“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主子。”想了想,她道,“我这边做了点新鲜东西,不值几个钱,只当是我谢谢你家主子的照顾……回头我让人送到谢家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苍梧呐呐:“这……奴才不敢做主。”
顾馨之理解:“没事,你回去问问,能不能都让人给我回句话。”再怎么说,她也是谢家刚和离出府的媳妇,转头给前夫叔叔送礼什么的,确实不太好看。
苍梧大松口气:“是。”
……
苍梧一走,顾馨之立马跳起来,“砰”的一下阖上匣子,抱起来撒腿就往后边跑。
“娘————”
声音之凄厉、语气之急促,仿佛正被狗撵。
正盯着仆妇们晒绸坯的许氏吓了一大跳,急忙迎过来:“怎么了?”
顾馨之眉飞色舞,但看到院里的仆妇,好悬把到嘴的话压下去,拽着许氏钻回房里。
“你看,咱家有钱了!”她打开匣子,“银票!铺子!还有几个免费得来的奴仆!!”
许氏懵了,接过来自己看,然后瞪大眼睛:“……这不是你的嫁妆铺子吗?你不是说都被……”
“嗯。”顾馨之兴奋不已,“没想到还能拿回来!这下好了,咱可以慢慢来,不着急挣钱了!”
许氏却皱起眉头:“怎么来的?”
顾馨之随口道:“谢大人让人送过来的啊。”
许氏不敢置信:“你还跟他联系?”
顾馨之:“。”
许氏仿佛想到什么,怒了:“他前面不帮你,现在假惺惺送过来作甚?是不是还想哄骗你?!”
顾馨之:“……”
一个谎言,果真是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填。
好不容易把许氏搪塞过去,又想起,她还打算送份谢礼给谢慎礼……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另一边,回到谢宅的苍梧立马去禀谢慎礼。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书桌后的谢慎礼动作一顿,掀眸看了他一眼。
苍梧惶恐:“可、可是奴才说错话了?”
谢慎礼收回视线,换掉写坏的张纸,重新落笔。
“她要送什么东西过来?”他头也不抬道。
苍梧回忆了下,肯定道:“顾姑娘只说是她做的新鲜东西,不值几个钱……但具体是什么,她并没有提。”
谢慎礼没说话,好好儿把字收尾。
苍梧知道他的习惯,安静地候在边上。
半晌,谢慎礼轻呼了口气,收笔撂笔,淡声道:“既然是她的感谢之物,让她送过来吧。”
苍梧愣住,急忙道:“主子,这不合适吧?”
谢慎礼接过青梧递来的湿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指尖沾染的墨渍,:“有何不合适的?”
苍梧支支吾吾:“顾、顾姑娘,那个、毕竟刚与府里闹翻……”
谢慎礼将湿帕子扔回给青梧,冷冷扫了他一眼:“哪个府里?”
苍梧凛然,立马给自己一巴掌:“奴才该罚。”完了才小心翼翼,“主子,明面上您还管着谢家呢,这么大张旗鼓地与顾姑娘交好,不太好吧?”
谢慎礼:“无事,往后少不了要来往,不必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