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一身凉意的谢慎礼回到住处,换下官袍,擦拭干净手脸,坐下来,敲着茶几陷入沉思。
侍从苍梧送上茶水,小心翼翼打量他神色。
谢慎礼眼也不抬:“有事便说。”
苍梧跟了他多年,看出他现在情绪还算平和,遂禀道:“爷,隔壁大公子求见。”
谢慎礼微微皱眉,问:“所为何事?”
谢家人口众多,住的宅子也大,但他嫌那一大帮人整日吵闹,索性买下旁边宅子自己独居。因挨着谢宅,勉强也算是谢宅的一部分,算不上分家,倒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平日里,谢家的人要见他都要绕一绕。比如现在。
苍梧:“大公子听说你刚去庄子了,想过来问问情况。”
谢慎礼端茶的动作一顿,掀眸看他:“谁告诉他我去庄子的?”
苍梧忙解释:“老张他们刚回来就遇上大公子,挨不住问,就说了几句。”
老张正是谢慎礼派去荆州接许氏的人。
谢慎礼神色有些不愉:“看来是没搞清楚谁才是主子……让他们自去领罚。”
苍梧苦着脸:“……是。”他偷覰了眼男人神色,小心翼翼道,“那大公子那边?”
谢慎礼指节轻叩茶几,沉思半晌,淡声道:“告诉他,这事作罢,往后他的亲事不用再来问我。”
“是。”苍梧领命便要退下。
“等等。”谢慎礼想起顾馨之的话,吩咐道,“去查查宏毅,看他是不是对什么人上心了。”
苍梧愣了下:“是。”
等他退出去,谢慎礼端起茶盏,再次陷入沉思。
……
另一头,顾馨之正在挨骂。
说挨骂也不对,正确的说,应该是听许氏哭着教训她。
“……母亲自身都难保,你无依无靠,连个兄弟姊妹都没有,如何能做这等任性妄为之事?别的不说,哪个好人家的愿意取和离过的姑娘?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小,你怎么能做这等傻事啊……”
“那谢大人是你能高攀的吗?若是旁人较真起来,给你一个红杏出墙的罪名,浸猪笼都是轻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他那身份地位,想要什么姑娘不行,做什么要招惹你?他这分明是轻贱于你啊!!”
顾馨之头都大了。
可她不能自打嘴巴,若不然,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让她滚回谢家,再次面对谢宏毅那软蛋。
她左思右想,索性装到底。
“娘。”她给自己掐了把狠的,跪下来,泪水涟涟,“我知错了,你别伤心……你身体不好,不能太过激动……我听你的,我以后跟五哥、不,我以后一定离谢大人远远的……我再也不见他呜呜呜呜……”
她趴到许氏膝上,认真演着失去爱情的悲痛。
“我命苦的儿啊……”许氏抱着她痛哭。
许氏看着就虚,哭了没多会儿就昏厥过去,把顾馨之吓了一跳,急忙喊人去城里请大夫。
庄姑姑许是有经验,仔细检查了下,说是累过头了,睡一觉就好,庄子虽然号称在京郊,快马加鞭也得近大半个时辰,别浪费那个钱了。
顾馨之不放心:“还是让人来看看,给你和娘都把把脉,调理调理。”
庄姑姑小心翼翼:“这来回一趟,得花不少钱的。”
顾馨之安慰她:“钱就是拿来花的,别担心这个。”
庄姑姑没吭声了。
顾馨之有些难受。面前这位有几分畏缩的人,与她记忆里的性格,实在相差甚远。
她想了想,温声道:“我知道你担心家里条件不好,我心里有数的,否则我也不敢让人去接你们回来,没得让你们回来受苦。”
庄姑姑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后,红着眼睛“诶”了声:“奴婢省得了。”
顾馨之便不再多说,给许氏掖了掖被子,她起身:“趁现在得空,跟我说说你们这两年的情况吧。”
“是。”庄姑姑恭敬跟上。
……
等她这边问的差不多了,许氏也醒过来了,张管事去请的大夫也到了。
顾馨之忙让大夫给两位诊脉。庄姑姑还好,约莫是习惯了干活,除了有点虚,没有什么大碍。倒是许氏,先是丧夫,然后与独女分离,加上生活颇为艰难,身体便垮了大半。
好在,还能养。
顾馨之让人送大夫回城,顺带拿着方子去城里抓药。
许氏听着那诊金和药钱,心疼不已。
顾馨之又是一顿安慰。
一上午便是这么过去,用过午饭,把俩人并徐叔几人赶去歇息,她再次走向河沟。
张管事一路跟着:“上午已经吩咐下去,这会儿应当开始了。只是……”
顾馨之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犹带着血痂的额头停了停,问:“只是什么?”
张管事赔着笑:“姑娘有所不知,咱们的田离河道有点距离,靠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