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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灵没有再给对方回复, 她心里清楚,只不过在做垂死挣扎。
怎么会这样呢?
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衣食住行她处处不为他考虑, 满心想着等他长大了,出息了,自己便算功成身体,所以哪怕不喜欢在摄像头前劲歌热舞, 不喜欢吃这口青春饭,蓝灵都忍了,因为她想把债务还清, 然后平平凡凡的活着。
她甚至没想过要谈恋爱或是结婚, 她想以后弟弟有了孩子, 自己是孩子的姑姑, 那有没有自己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看着邮件里弟弟跟男粉丝的对话, 还有那份血淋淋的转账记录, 蓝灵再一次感到了迷茫。
她想要找个人诉说心中苦闷,却发现这么多年下来,由于身上背的债,她跟亲戚们已不怎么来往,这世上仅剩的血亲, 偷拍了她的私密照片拿去换钱, 甚至承诺“下次再多拍点你想看的, 不过得加钱”。
兜兜转转,居然只有直播平台的老板还能说上几句心里话。
蓝灵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给老板发去了信息,此时她已经不在乎对方是否另有所图,在这个她最脆弱最怀疑人生的时候,她完全失控了, 一只脚踩在悬崖边缘,不需要人推,只消轻轻一阵风,她便会跳进去。
由于泪水模糊了视线,蓝灵没法打字,她连续给对面发着语音,一直到对方回复。
老板:要见面吗?
蓝灵同意了。
凌晨两点钟,蓝灵裹着一件外套失魂落魄的站在小区门口,老板说要来接她,会被带去什么地方蓝灵不知道,她也不在乎,她只知道她不想一个人待着,是谁都好,只要让她暂时忘记痛苦,做什么都无所谓。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刺眼的车灯照得蓝灵不由自主往后退开两步,车子到她面前停下,就在这一瞬间,蓝灵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她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记起来,好像不知在哪里看到过,有关老板已经结婚的说法。
这会儿她的大脑整个是又疼又胀,眼睛因为长时间流泪变得红肿不堪,理智和情感互相拉扯,冷静跟暴躁来回交融,感觉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活的,另一半却是死的。
车窗一点一点降下,蓝灵的脑子终于被夜风吹得清醒了一些,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拒绝,主驾驶上的人便让她吃了一惊,对方语气淡漠,又透着股奇异的温和:“要上来吗?”
蓝灵在原地呆滞了几秒,最终选择绕到副驾旁边拉开车门。
来接她的并不是她以为的男老板,而是之前她参加平台盛会时,坐在她身边,还跟她说过话的年长女性。
当时蓝灵就被她的气质震惊到了,很有书卷气、很恬静优雅的一位女士,甚至让蓝灵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见面时,这位女士穿着一身绸缎旗袍,饶是上了年纪,依旧能看出她动人的风韵,然而今天,女士穿了一套运动服,头发剪短到了肩头,看起来格外利落。
和上次见面相比,整个人轻盈了很多。
对,就是轻盈。
深夜的街头没什么人,车子也比较少,年长女士一脚油门踩下去,吓得蓝灵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已经开始尖叫,车顶敞开,凉风灌进来,蓝灵眼睁睁看着年长女士连闯三个红灯,然后开始飙车!
她抓着安全带哇哇大叫,叫到最后嗓子都劈了,也不知过去多久,车子终于停下来,蓝灵把脑袋往外一伸开始狂吐,她的两只手疯狂颤抖,腿也是软的,浑身没劲儿,车门都打不开。
女士把车停在一条大桥上,大桥下河水湍流不息,但蓝灵没心情去管周围,她只知道决不能吐在人家车上,这车可贵了,光是洗车费就得一笔,咽也得给她咽下去!
女士看着狂吐不止的蓝灵,一开始还没什么表情,后来就开始闷闷地笑,一边笑一边点了根香烟,抽了一口后又忍俊不禁,被烟呛的咳嗽几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蓝灵跟个被吓坏的小孩儿一样涕泪横流,任谁都认不出来她会是那个以性感美艳出名的女主播。
褪去那些加诸在身上的各色画笔,她就是个很不开心的女孩。
女士抽了半支香烟,夜色中点燃的烟头像萤火忽明忽灭,吐出的眼圈遮挡住她半张脸,令她看起来神秘无比。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蓝灵终于缓了过来,她结结巴巴地问:“您、您是……”
她想到一个极坏的可能性,之前见面,她以为女士是老板的长辈,可这种深夜开车代替老板来接她的行为,怎么看怎么不像长辈。
蓝灵慌忙解释:“对不起,我没有其它意思,真的!我就是遇到了一点不好的事,所以才找了老板,我绝对不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发誓!”
女士将烟掐灭,徐徐吐出最后一个眼圈,悠悠道:“我知道,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蓝灵。”
蓝灵的直播ID并不是本名,但女士却以本名来称呼她,口吻之熟稔,仿佛她们真的曾经认识。
可蓝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