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琅虽只收了谢惑一个亲传弟子, 但他每流浪到一个地方都会因为欠债等各种原因,而收下一些诸如梅时雪这样的门外弟子。
这些弟子于他而言,算不得正式的师徒关系。
程星琅都是短期地开几堂基础课,为那些想要走上修行之路的孩子指示一个方向, 之后便挥一挥衣袖, 飘往另一处地方。
只有梅时雪跟随在他身边最久。
他们同样居无定所没有归宿,梅时雪脸皮厚, 追着程星琅走过几处城镇后, 程星琅见实在甩不掉他, 便也开始用了几分认真教他。
梅时雪天赋极高,他还记得当初程星琅发现他在修习这卷禳灾度厄真经上, 也拥有极高的领悟力时, 程星琅有多高兴。
但是梅时雪却不爱学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东西, 他喜欢武道, 喜欢符咒,喜欢那些能够提升自己实力让他自保的东西。
所以, 从那之后,就变成了程星琅追在他屁股后面,想方设法地为他搜集其他典籍经书, 来换取他修习禳灾度厄真经。
程星琅不愿为王侯将相所用, 偏生喜欢在平民堆里打滚,梅时雪跟着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次他使用这部经文为那些底层的劳苦百姓解除灾厄。
他推算到一地有大旱之灾, 一地有大涝之灾, 他奔波两地, 殚精竭虑只为化解两地之灾, 即便这两处的民众其实与他并无关系, 甚至在他布阵之时,有些愚昧的百姓还将他当做不安好心的妖道追打。
梅时雪跟在他身边,也受到牵连,挨了好些棍棒。
两人被土狗追得满山坡躲藏,梅时雪几次三番地经历类似的遭遇,就更不愿意学那劳什子吃力不讨好的真经。
反倒是程星琅瘸着被狗咬伤的脚,心中没有半点芥蒂,指着下方的农田和村舍,说道:“你看田里的这些秧苗,若是我不做点什么,它们就会枯死在田地里,这满山翠绿,袅袅炊烟都会消失,来年就只剩枯骨野坟。”
“而另一处又会因为涝害而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我若是能将李塘县的雨水分流到这里,那不就恰好解了两县之难,让这两地民众能继续如此安居乐业。”
梅时雪冷哼一声:“你将雨水引过来了,这里的百姓不见天旱,那方的百姓又不见洪涝,就更会将你当做招摇撞骗的妖道,放狗咬你。”
程星琅大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怕区区恶犬。”
话音刚落,恶犬的吠叫逼近,七尺男儿被吓得蹦着瘸腿连滚带爬地往前逃,连鞋都跑掉了。
梅时雪捡起他的鞋追上去,幸灾乐祸地将这一幕用留影珠记录下来,传送给谢惑,换来大师兄的一顿没好气的责骂。
他没有程星琅这么怜惜百姓多艰,不论是田舍炊烟,还是枯骨野坟,都与他无关。
程星琅也不强迫他,哪怕梅时雪没有他那样的济世之心,他也依然照往常一样,费心地搜罗来梅时雪感兴趣的典籍,换取他继续修习禳灾度厄真经。
梅时雪当然也乐于能学到更多典籍,两人在林间露宿,对着篝火闲谈时,梅时雪也曾坦言说道:“就算你教会了我这卷真经,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去为别人排忧解难。”
程星琅当时摇着酒壶,半醉半醒地倚靠在树下,浑不在意地笑道:“随你,只是万一你以后走到一处,见人受苦受难,突然心生恻隐想要帮上一帮,那我就不算白教。”
梅时雪嘴硬道:“我不会心生恻隐。”
程星琅嗤笑他道:“你小子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没你自己想的那么硬。”
程星琅这人心虽然软,骨头却很硬,他身怀可以帮人驱灾避难,解脱身中灾祸的能力,受到不少达官显贵的青睐,不少人都想招揽他。
软的硬的各式手段在他身上使了个遍,程星琅依然我行我素,宁愿被狗追着咬,也不愿踏入贵人大门。
梅时雪虽常常笑他是个大冤种,但是这个大冤种在他心中,是真正拥有侠肝义胆之人。
他不愿相信自己师父会做出转移天罪印给无辜之人这件事,但眼前闪烁的经文字符又叫他无从辩驳。
这经文之间排阵布局的手法,都与他制作木偶小人转移灾祸的手法一模一样。
梅时雪是程星琅一手教导出来的,又见证过无数次他使用经文布阵成咒,自是能认出自己师父的手笔。
梅时雪此刻心绪虽然起伏极大,却不怎么乱,头脑还算清醒。
哪怕他心中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他也没有仅因这一点发现就妄下判断。
他犹豫了片刻,选择坦言相告:“你身上禳灾度厄的经文很可能与我师父有关,抱歉,以我现在的修为还没办法解析全本经文,所以也无法确定经文和天罪印是否真的存在联系,也暂时没办法帮你解除身上经文字符。”
“没事,能有个线索已经很不错了。”宋青柚也没有将解除天罪印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从梅时雪身上已经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在他们对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