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雨烦。
早就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钟离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 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一片昏暗里,唯有电脑屏幕荧蓝的光幽幽照着玻璃制的钟面。
十二点二十七分。
坐在电脑前的周一诚还没发现钟离已经醒来。这位自钟离和周一染打过电话后便被亲姐连行李带人一起打包送去钟离身边,美其名曰历练。在知道被扔过来的原因是帮助钟离创业后, 他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开始积极了解影视行业相关——就是在钟离看来, 有些过于积极了。
在路过周一诚时,钟离抬眼看了一眼对方的屏幕。
那是一部正在播放的电影——伦勃朗光打在缓缓行走着的男人身上, 蓝色调的巷子冷得能听见月光轻声绽放。
只可惜这唯一观众正困于浓重的睡意。分明手中还半握着笔,头却一点点地低了下去。
钟离本是想叫醒对方的。这么睡可舒服不到哪里去。可他的脚步才不过稍稍顿住了些,窗外的风声便响得更厉害了。雨点呼啦啦伴着风敲打着紧锁的玻璃窗, 咚咚咚声接连不断地响着,连窗框被震得微颤,直教钟离担心那扇窗会不会被某人给直接敲碎。
被催促着岩神无奈地摇着头。
他踱步上前, 猛地拉开了窗。
迎着宿舍楼外不曾熄灭的温暖灯火, 夏日的风灌了他满怀。那风里有新绽的荷花, 滚了绿叶与泥土的芬芳, 还末尾还拽着几分独属于海风的咸腥。
呼呼的风扯着窗帘不放, 翻着桌上的书,摇着笔筒里的笔, 还故意把被身上的雨滴抖落在正打瞌睡的周一诚脸上。
睡懵的人被雨水一浇,一个激灵直接直起身。半握的笔从手中滑落, 他也顾不上捡,懵懵地抬头望着站在窗前的钟离:“……大神?你怎么打开窗户了啊?”
“一诚, ”钟离站在窗前,灯火从他身后打来, 室内太暗, 周一诚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见那一双灼灼金瞳,明明望着他的方向,却好似并不是在看他,“你也不用太着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困了的话还是早点睡吧。”
“哦。”周一诚呆呆地点头,电脑也顾不上关,游魂似地拿上洗漱用具往卫生间走。
待他睡懵的脑袋在水里转了一圈终于清醒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大神不是早就睡了吗?怎么忽然起来了?
莫不是我声音太大吵到大神了?我记得我带了耳机啊?周一诚眉头一皱,匆匆把水龙头关上,直冲到座位上,看见自己的耳机确实还连在电脑上,方才松了口气。
他正想着询问一番钟离,却发现室内已经没了人。
“大神?”周一诚四下环顾,钟离的床铺空着,电脑上的电影被暂停,窗外雨帘如幕,只有一扇空空的窗在风中摇晃。
想起之前溅到自己脸上的雨水,周一诚连忙上前把摇晃不止的窗户关上锁好。正向抢救一下放在窗畔可能被雨水浇透的书本,却意外地发现窗台上没有一丝雨滴的痕迹。
“奇怪。”周一诚挠了挠头。
终究是困意上涌,他也不想细究,只疑惑了一下钟离为什么要开窗,又庆幸了一番幸好雨水被打进来,就被睡意打败,甫一扑上被褥便陷入沉沉梦境。
他丝毫不知,他念叨着的人此刻正正身处百米外的湖畔小亭里,于连绵的雨幕之中端坐。
“你倒来得比我预想中的早些。”
“哎呀老爷子,好久没见你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从风中现出身形的少年诗人轻巧地飘在空中,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我好伤心啊。”
钟离摇头,没有理会诗人的调侃:“你要再来晚些,我就带上两瓶好酒亲自去找你了。”
“蒙德音乐工作室发布的第一张专辑就成功登上热销榜第一,”钟离笑着抬头,望着风神悄然红透的耳朵,“我身为老友,理应为你祝贺一番。”
甫一见面就被掀了老底,温迪捂着耳朵,一脸懊恼地反讥道:“璃月讲究礼尚往来,那新人演员钟离先生的处女作《望长安》上映那天,我是不是也要召集人手去为你捧场啊?”
钟离没有对这句调侃有任何反应,沉稳的磐石只是微微簇起了眉,这既在温迪意料之中却让他有点小不平:“我正好要与你谈起此事。”
“巴巴托斯。”钟离抬头望着温迪。
自最初的七神聚会举行之后,其他几位神明便在温迪的强烈抗议中改了口。千年过去,温迪倒是少有听见岩之神如此严肃地喊出他的神名。上一次听见,还是在那场毁灭了整个提瓦特的灾难之中。
温迪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了?”
然后因编排神明而被多次警告的诗人便听见了他连想象一下都不敢的话——
“我想请你帮个忙。”
看见老友恍惚的表情,钟离轻咳一声,面上终于显出了风神期待已久的羞赧神色。只可惜温迪现下正被“老爷子竟然求我帮忙诶”这句话冲昏了头脑,没有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