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回房换了背心短裤,提着两桶水下去擦车。
许岁的车刚好停在单元大门对面的位置。车子比较干净,内部装饰简洁,黑色座椅黑色中控台,看不见少女心的东西,只有驾驶座上放了个卡通腰枕,没猜错是她随便买的。
陈准轻哼了声,跟以前一样无趣。
他先用肥皂水抹匀车身,再拿清水冲洗,最后把前后脚垫也拎出来擦一遍,搭在花坛边晾干。
全部做完一身的汗,陈准将抹布扔进水桶,坐旁边歇了歇。不经意抬头,眼睛一层一层往上数,不由自主寻找有许岁的那间房。
当他目光锁定某扇窗口时,原本亮着的灯忽然熄灭了。
陈准轻轻滚了下喉,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利器狠狠刺痛。好一会儿,他撩起背心抹掉额头的汗,手肘撑在大腿上,看向别处。
他承认,这滋味太他妈不好受了。
何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烟瘾犯了,想着吸完一根再上楼。他站路边看片刻,边拿烟盒边朝陈准走过去。
距离两米远时,陈准忽然出声阻止:“先别动。”
何晋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下来。
陈准低着头,注意力都在棕白花小狗身上。
它在他脚边转了几个圈,抬起头默默看着他,一双眼怯懦却明亮。
陈准对它抬抬下巴,轻声说:“别怕,拉你的。”
小狗不知听懂了没有,又看他几秒才低下头继续转圈,然后背部弓着,前肢和后肢朝中间聚拢,准备排便。
这与那天他牵着罗威纳的情景完全不同。
陈准拾起粪便扔到垃圾箱,对何晋说:“它之前被人伤害过,戒心比较重。”
何晋:“你的狗?”
“暂时是。”后面还要发布领养信息。
陈准扭头瞧他一眼,朝前抬抬下巴:“刚才是女朋友?”
何晋点头:“刹车片磨损严重,拿去换了,麻烦女朋友送一趟。”
他说这话时表情极淡,看不出欢喜,甚至没有炫耀之意,偏偏落在陈准眼里,他微挑的眉梢都带几分刻意。
又一次想起两人在电梯中亲吻的画面,陈准很清楚,有些事不能细想,更不能深想,心里泛堵。
他转头朝旁边看一眼,提了下裤腿坐在花坛边。
何晋这人还算随和,也在旁边坐下,递了根烟给他。
陈准:“我不吸烟。”
何晋收回来含在唇间,用火点着。
几个孩童抱着皮球从前面跑过去,玩闹间发出一阵刺耳尖叫。
小花狗受到惊吓猛缩脖子,瘫靠在陈准小腿上,身体不停颤抖。
陈准动作很快,展开手掌一把将它捞起来,拢进怀里抚摸它的头。
何晋这才认真打量小家伙,它身上花色并不均匀,前肢及后背白色居多,屁股和尾巴上带些浅棕纹路,虽然不是宠物狗,大眼睛短鼻头的长相却很讨喜。
他注意到它的耳朵,似乎缺了一块。
“它的耳朵……”
好半天它才不再发抖。陈准说:“被人切掉的。”
何晋有些吃惊。
陈准挠挠它的头:“刚被救助回来时情况更糟糕,全身毛被剃了,右后腿骨折,左耳横向切断,已经化脓发炎了。”
光靠描述完全想象不出那幅画面,因为从外表上它已经基本恢复健康,毛发干净整洁,小脑袋绒球一样,非常可爱。五个月的时间,义工和医生都付出很多。
原本它暂时养在宠物医院里,但曾经受过虐待,很难再与人类亲近。陈准把它接回来待段日子,培养好感情,让它了解人类并非全是坏的,它仍然可以得到爱护、宠爱。等它完全走出阴影,才能和人类重新建立起信任。
何晋扭头:“你做救助?”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陈准点头。
何晋感到意外:“看你岁数不大,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会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做公益上。”
陈准极浅地勾了下唇,没说话。
他问:“那天的罗威纳也是救助回来的?”
陈准摇头:“我的狗。”又补充:“也算吧。”
何晋看了看他怀里的这只,“它叫什么?”
“吉祥。”陈准说。
本来也就一根烟的时间,两人聊到这里结束了,何晋上楼,陈准牵着吉祥继续往花园方向遛。
月底时,陈准回顺城看妈妈。
老陈放司机一天假,陈准开车,父子俩同去。
很多年过去,悲伤变淡,对陈志远和陈准来说,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为另一种意义的团聚。
这天晴空万里,公路旁的海桐郁郁葱葱。
陈志远穿一身米白色唐装,头发仔细打理过,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问陈准:“公司业务熟悉的怎么样?”
陈准懒懒握着方向盘,“推销白酒,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