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淮地区的灾情传到了京城。
一同传过去的还有南方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整整三个月的大降雨。
京城第一次收到南方消息的时候, 英国公府煽动起来的铺天盖地的舆论还在指责郡主胡闹,还在宣传两淮王家为国为民,东宫义婢巾帼不让须眉。
学子们已经集结起来讨伐坤仪郡主, 尤其是南方学子个个义愤填膺, 聚集在东华门,陛下不给说法他们就不离开。他们要大胤处处学两淮,要拆郡主胡闹的堤坝,要到处都有修身书堂、博学学堂。
“一个婢女都能为百姓抗权贵, 咱们读书人更该为民请命!我刘绍先第一个站出来, 郡主不认错,荒唐的堤坝不拆, 我刘绍先就永远敢痛斥不知人间疾苦的权贵!”日头底下, 说话的人激动地胸膛起伏, 唾沫横飞。
正闹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时候, 南方的急报来了,送报的人高喊着:“急急急!南方三月连日大雨, 天降大水不休!两淮地区河道决堤!”
急报从聚众讨伐郡主的学子旁呼啸而过。
群情激愤的学子们犹如兜头被冷水浇下来, 也不闹了, 都愣在京城日头下, 张着嘴,瞪着眼。
终于有人干涩的嗓音, 先问出来:“你们,听到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 才有试探的不确定的声音回,“.....决......决堤了.....”回话的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但声音里带着抖。
日头下他突然一个激灵, 瞪大眼, “南方真的水灾了,两淮地区决堤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慌,他是两淮学子呀,他的家人族人都在两淮。“绍先,你听到没有?”他巴巴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同为两淮学子的刘绍先,却看到对方见了鬼一样瞬间青白的脸,这人一下子站不稳了,原来他没听错。
“是.....两淮?”有同样南方来的学子问,急得汗都滚下来了,他扯住这个两淮学子的衣衫急慌慌道:“有没有徽府,你听到有没有徽府.....三个月的大雨.....三个月的大雨是只下在两淮吗?”他的家在徽府,他慌了。
他已经彻底慌了,同样是南方来的学子,有不少都是这样慌乱。急报传灾,必然灾情不小,三个月的大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个被扯住的两淮学子一把甩开人,嗷嚎一嗓子,红着眼看着同伴:“你们修了堤坝,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两淮没修堤坝,两淮遭灾了!听清了吗!是两淮,是两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族人,还有尚未进门的妻子,如今到底是死是活。可笑他还在这里为两淮抗住了修建堤坝的压力自豪,为挪银的王家人奔走呐喊。
而刘绍先好似疯魔了一样,拔腿就往回跑,他家里可只有算不得多孝顺的叔叔婶婶和腿脚不利索的奶奶,眼泪糊了他一脸,可他还只是往回跑。好像两淮老家就在前面一样,从小把他养大的奶奶有没有逃出来.....什么天下,什么为民请命,此刻他只想知道,那个一夜夜自己不睡也要为他赶蚊子好让他睡好第二日能有精神读书的奶奶,有没有跑出来。
他是举人了,下一次春闱他必然会中进士的,他还要做官,做大官,做好官.....他模糊想着跟奶奶保证的这些,拼命往前跑着。
东华门前,有人太阳底下好像做梦一样喃喃道出:“郡主的梦.....”成真了。
“郡主——”
有人不觉小声接道:“天生郡主,救我南方百姓.....”
宫里派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陛下身边的喜公公,这就是给大胤读书人的重视了。谁不知道喜公公虽然是公公,但也是陛下身边寸步不离的人,是真正的大红人。
他来到这里看着眼前这些疯疯癫癫的读书人,先没说话。现在知道了,这要不是急报传来,他们是想咋地,是想逼着他们小郡主干什么!
陛下这段日子身子不好,郡主正忙着照顾,外面却闹得沸反盈天,好像他们郡主犯了滔天的罪过.....说到底不过是小郡主拿出自己挣的银子修了南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