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甜甜蜜蜜好一阵,号钟在门外道:“郎君,少夫人,伯爷派人请往前厅用晚膳。”
走出门,天幕星河倒注,裴宣提议道:“今晚咱们歇在南院可好?”
南院破瓦房,那是她遇见崔缇的地方,意义不同。
崔缇瞧不见漫天星斗,扬起头却见着裴宣眼里的星光,她对这提议很是心动,只是……
“那地方简陋,怕是要委屈你。”
“就陪你受受委屈,又如何?”
她心意真诚,崔缇说不出拒绝的话,心田暖暖的,勾着她小拇指被带去前厅用饭。
西宁伯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女儿女婿兴许爱吃的饭菜,他不了解长女的口味,派人询问过白鸽小丫头,才敲定几样像样的菜名。
裴宣身份与旁人不同,生来背负秘密,是以在外为人谨慎,生活上的喜好除非亲近的人方能知晓。
满桌子菜肴并没西宁伯所想的那般合她心意,然她不挑食,外人看不出她的偏好,只以为一切都好。
崔缇和她相守三年,知道她的口味,慢悠悠地竟又想起一桩前尘旧事。
看似斯文儒雅宛若春风的人,五味里尤其偏爱酸辣口。
前世裴宣恪守己心,最爱的麻辣兔头顶多一月吃一回,吃也不多吃,七八分饱。
她曾问过为何,寻常人都晓得莫负韶华,享受在前,身为相爷嫡子,何至于严于律己到这地步?
裴宣听了轻声笑笑,道她生来已经富贵安逸,超出常人诸多,若不节制,唯恐成为自己都厌弃的人。
小事上节制,大事上自然更加留心。
这是崔缇佩服她的一点。
拿她自己来说,恐怕做不成裴宣三分就放弃了。
一家子同桌进食,裴宣样样周到地照顾坐在身边的瞎子,对此西宁伯美滋滋的,伯夫人见了也不得不感叹崔缇嫁了个好夫君。
比起女婿的细致贴心,她的男人连对方小指甲盖的好都比不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一念上头,伯夫人真真是看西宁伯不顺眼,再想这些年为他怀胎、操持后院的不易,心尖涌上一股酸涩。
照这样想,崔缇的命诚然比她好。
一个瞎子,爹娘待之不亲,嫁出门去得了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夫君,自此成为裴郎君捧在手心的宝贝。
裴宣乃裴家嫡子,便是看在他的面子,宰相和宰相夫人也不至于做出磋磨儿媳的恶事。
嫁人后的待遇比她这个当娘的好了不止一丁半点。
伯夫人低下头默默用饭。
崔黛最得她宠爱,却窥不见亲娘心里流淌着的苦和面上的出奇沉默,她恨崔缇夺得大好姻缘,又奢想得到像姐夫这样好的男人,一时对婚事产生隐隐的担忧。
西京,可还找得出第二个‘裴宣’?
白日、天黑,两顿饭的时间,裴宣不知对崔家人带来的深切影响,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关心。
当晚她和崔缇搬到南院的破瓦房重叙温情,得知此事的西宁伯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瞪着眼:“去南院了?”
回话的下人也觉得匪夷所思:“是的伯爷,姑爷和小姐确确实实去南院住了。”
“南院、南院现在如何?”
下人老实回道:“南院破旧,自从大小姐搬出去后,更无人照看……”
西宁伯的心提起来,拔腿往南院走去。
白棠、号钟、绕梁背着、扛着主子要用的枕被等物,落后几步。
此地是崔缇和白棠住了十几年的‘旧居’,她二人还来不及感慨,号钟等人却在看见小破院时瞠目结舌。
这、这还是人住的地方么?
白棠吸了吸鼻子,暗道一声“果然”。
从前她和姑娘在时,这院子破归破,不至于败坏至此,她们人一走,这地儿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屋。
连起码的干净都不配有。
裴宣静静地看着这处小院,想着会试结束她是如何追逐着断线的风筝,攀树爬上墙头,从墙头栽下来见着一眼倾心的姑娘。
春日美好,坐在石阶的姑娘更美好,绣花鞋、梨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