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若好女却偏偏过于严肃,光那冰沁沁的视线向人投来,都得冻得人打个哆嗦。
另一边那来自儒门的孟退,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看起来还是个弱冠少年,有些娃娃脸,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看起来不太精神,偶尔抬起手来揉揉眼角,一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模样。
她照例寒暄:“幸会,幸会。”
只是扫眼一看,未免觉得众人看她的眼神,似乎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谈忘忧面容冰冷,内心却极为丰富,不免想:这周满凶名在外,长得一副好皮囊,乍望其气峻拔深静,可内里……怎会起出“分锅社”这种名字来?剑门学宫之人涵养堪忧,往后恐怕有难了。
孟退则是有些出神:这位周师姐,一看就好像那种连熬十个大夜都不觉得困的人啊,好羡慕。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给周满还礼,口中只道什么“久仰”“果然非同凡响”之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懂深意的话。
周满前两日才与王诰起了冲突,此时见了众人反应,便只当是那日的消息传了开去,大家对她探究好奇,倒也还没往深了想。
她只是盯着孟退,越看越觉得哪里熟悉。
这没精打采仿佛永远也睡不醒的架势……
眼皮猛地一跳,后脑勺更是一激灵,想起的瞬间,周满险些没忍住骂出声来——
这不活脱脱前世替孟春半送檄文的那个吗!
她神情微变,忽然问:“孟师弟,齐州儒门就你们这些人来?”
孟退有些迷糊,下意识点头:“是的。”
周满便问:“孟春半不来么?”
孟退道:“师叔祖她懒得出门,所以托我……咦,周师姐怎么会知道?”
话说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了,连原本睡意朦胧的眼睛都一下睁圆了,仿佛遇到令他极其不解之事:“师叔祖从来只住在书山之上,不曾踏出学海一步,名声从未传出,也就我们儒门知道,整个齐州都没几个人听说过她。周师姐竟认识吗?”
周满早在听见他“师叔祖”那三个字时,就已经在心里骂开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孟春半大约与她同龄,只是在儒门中辈分极高,就连掌门荀夫子见了她都得叫一声“小师叔”。
此人生平所好,只有两样,一是读书,二是骂人。
书读越多,骂人越狠!
为了骂得有理有据滔滔不绝,读书也就越发勤奋刻苦。为了读尽天下之书,甚至懒得出门一步,旁人若要相劝,她便说自己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其所住之处,名为“书山”;书山所环,乃为“学海”。上书山,须走“勤径”;渡学海,必乘“苦舟”……
此人德性,光看起的这些名字便可见一斑!
周满前世入主齐州时,还不知有这么个人物。在天门中得了十二道金简后,她蛰伏十数年好不容易修炼到化神境界,才敢上岱岳,承继武皇遗志,在玉皇顶上重开道场。
可谁能想到,还没三天,就被人一卷檄文骂上门来!
那檄文笔笔锋利,句句狠辣,一骂她逞凶斗狠,昔日于天门中与人夺宝杀了不少修士;二骂她重开武皇道场名不正言不顺……
落款处只有短短五字:孟春半,儒门。
“孟春半”三字在前,“儒门”两字在后,显然在她心里,自己比儒门要厉害不少。
周满使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儒门原来还有这一号人,一位女儒。
那时她还不知道孟春半秉性,只道儒门在齐州向来是第一等的大宗门,又正好在岱岳山脚下,而玉皇顶却在岱岳高处,许是儒门担心自己如当年的武皇一样打压他们,才先派了个人来骂她。
周满根基尚浅,还不想与他们冲突。
于是她正经八百,态度诚恳,亲自提起笔来写了一封回函,解释自己在天门中与人争斗属于互杀,于道义丝毫无损,又说自己承继武皇遗志之事只为尽一份心意不求名正言顺,更无意对儒门做些什么,尽可放心……
整整五页,写完使人送回儒门,顺便还送了几份礼物。
周满心想,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总不至于再与自己纠缠吧?
然而万万不料,当天晚上一封新的檄文就送回来了——
这回是骂她巧言令色假仁假义,妄图以利动其心,德行不好,比杀人夺命还可恨!
周满打开一看,当场就蒙了。
怎么连礼尚往来之事都能盖个帽子就骂?这孟春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也动了几分真火,次日斟酌再三,又提笔写了一封信与此人理论。
于是,噩梦从这一天开始了。
周满回函,孟春半就有新的骂法;孟春半一骂,周满就忍不住要与她理论。如此,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的笔仗之后,周满终于渐渐发现自己顶不住了——
什么人写檄文和人吵架能一写就洋洋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