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说:“这么严重?”
“最难消受君恩。”
“这是叶公好龙吗?”明明几个月前还一门心思地想要投入建宏帝门下做保皇党。
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太多,一时说不清楚,傅辅也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么多阴暗的事情,便笼统地说:“陛下想对付容家。”
他说得太快,傅希言一时没听清:“谁?”
傅辅摇头:“此事绝密,不可外泄。”
“你倒是先说清楚了,再给我个‘不外泄’的机会啊。”
傅辅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容家。”
傅希言道:“听着耳熟。是那个拥书百城,底蕴千年的容家?”
“千年世家是夸张了,但底蕴深厚,不容小觑。容家家主容越年轻的时候,名气比如今的楼无灾还要大一些,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文采出众,考了个探花。若非当年与云中王交好,引陛下忌惮,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妹子送进皇宫,整日醉生梦死。”傅辅怅然地摇头,“一将功成万骨枯。容越人还活着,却已是行尸走肉了。”
傅希言扬眉:“那又何必对付他?”
“谁知道呢。当年我爹忙着欺负亲戚,没卷进去,不太清楚内情。”傅辅拍拍他的肩膀,“总之,永丰伯府日后必然是交到礼安的手中,傅家……我托付于你。”
“呸呸呸!”
“……逆子,你做什么?!”
“别说不吉利的话。”傅希言催促他,“快,你也呸三下。”
傅辅继续瞪着他。
傅希言直接在他后背拍了三下,让傅辅发出三个闷哼声。
“逆子,你……”
傅希言说:“我哥年轻,斗不过朝中的老狐狸,我也还是个孩子,撑不起傅家。家里还是需要你和叔叔两把老骨头继续操劳。”
“……我没说不操劳了。”
“那就别随便插旗,听得人怪心慌的。”
傅辅皱眉:“何为‘插旗’?”
傅希言笑笑:“就是……哎,爹你想飞吗?”
傅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飞,就被他那大逆子一掌拍落假山,然后在落地之前,又被他托住腹部,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丝毫没看出他白里透青、青里透黑的难看脸色,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地问:“好玩吗?”
一个大大大大……的爆栗子敲过去。
“老子今天不打你有鬼了!”
*
傅冬温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傅希言送行时,傅冬温给了他一箱书:“太重了不想带,你留着,看也好,吃也好,肚子里多点墨水。”
傅希言:“……三年后见。”
傅冬温说:“到时也不知在哪里见。”
傅希言一怔,蓦然意识到自己这位三哥并不是没有发现家中的暗涛汹涌,他的默然顺从就是一种无形的支持。
傅希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临近新年,香奥达生意越来越好,分红也多。
“穷家富路,出门多带点银子……”
“谢了。”傅冬温坦荡地接过弟弟的孝敬。
傅希言让路,傅夏清上前。
傅冬温说:“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赶回来。”
傅夏清微笑道:“不回来也无妨。反正那日我是正主,忙得很。你来了,你不来,我都未必会注意到。”
傅冬温点头:“好。”
旁观的傅希言:“……”这可真是同父同母亲姐弟。
然后轮到牵着傅晨省的傅礼安。
傅礼安言简意赅,一包碎银子,一句“保重”。
傅晨省贡献出了心爱的竹蜻蜓,却又怕三哥不喜欢,怯生生地看着他。
傅冬温接过,微笑道:“谢谢晨省。”
傅晨省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欢快笑容。
“好了,走吧。”傅辅催促。紧接着,哭丧般的嚎啕声响起,钱姨娘拉着儿子的手死死不肯放,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送行还是送葬。
傅希言:“……”他们家在吉利这种事情上,真的没什么追求。
*
傅冬温前脚刚走,寿南山后脚就到了。
冬日正午的气温比早晚要暖和些,只是单衣出街还是少见。当长风拂过,两只宽袖随风而起,将“两袖清风”演绎得明明白白。他嘴里叼着葫芦喝酒,胯|下骑着一头慢慢悠悠的青驴,颇有几分画中仙人下凡间的架势,一路行来,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