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以来,这是沈摇光第一次吹到那间寝殿之外的风。
九天山巅的风冷极了,带着冰雪特有的清润味道,剔透得像冰,却比冰要柔软得多。
思索再三,他还是认同了聂晚晴的提议。
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请聂晚晴替他对寝殿中的侍女们施了法,教她们全都定格在了原地。毕竟,他能确定有他在场,商骜不会太严苛地惩罚聂晚晴,但他却担心商骜会因侍奉不力、擅自让他离开的罪名惩处那些侍女。
做完这些,他跟着聂晚晴一起,穿过了寝殿的结界,由聂晚晴带着他往山下而去。
九天山极其广阔,又高耸入云,仅凭沈摇光是绝走不下去的。聂晚晴便带着他,踏着虚空朝山脚处飘去。
一路上,他看着九天山的冰雪渐渐稀薄,周遭的草木渐渐茂密。他也看到了雕塑一般肃立在山脉各处的鬼兵,一动不动宛如泥土中挖出的盔甲。
这种久违的自由竟让沈摇光感到了些不适应。
“郎君这是怎么了?”感到他的异样,聂晚晴回头问道。
沈摇光摇了摇头。
只是这九天山的风有些冷,他拢了拢衣袍,仍旧无济于事罢了。
——
池鱼和池修年被鬼兵带到了九天山的山门前。
缥缈山庄的弟子们已经早早等候在这里了。看到庄主和小少爷,弟子们纷纷露出了关切的神情,仔细打量着他们,看他们身上是否有伤痕。
幸而这两人除了形容狼狈些外,并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
便在这时,有个弟子惊呼道:“璇……璇玑仙尊!”
池鱼猛地回过头去。
便见远处,沈摇光足踏虚空而来。他一袭雪白衣袍,长发只用雪色发带简单地扎在脑后,并无半点修饰,却翩然如同云端走下的仙长。
一时间,他甚至以为沈摇光恢复了修为,仍旧是当年那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璇玑仙尊。
待沈摇光近了,他才发现他身侧还有一人。那是个红衣黑发的女鬼,面容可怖,一双黑洞洞的眼看起来诡异又狰狞。
“沈宿哥!”池鱼一把挣脱了池修年的手,惊呼着迎上前来。
待离得近了,池鱼才发现沈摇光的面色仍旧是发白的,气息也很微弱,踏在虚空中时,身形也有些摇晃。
旁边的女鬼先落了地,小心地扶着他,才教他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池鱼。”沈摇光回应了他,又淡淡向旁侧不远处的池修年点了点头。
“沈宿哥,你怎么来了!”池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双眼立刻警觉地四处逡巡了一圈,不知在寻找什么。
沈摇光淡淡道:“商骜不在,我是自己出来的。”
池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沈摇光寸步不离地站在那女鬼旁边,而周围的鬼兵们木然一片,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般。
池鱼面露惊喜。
“沈宿哥,我就知道!”他说。“你是要从这里逃出去了,是吗!你放心,我立刻就带你……”
沈摇光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今日来见你,一则是看看你是否安好,二则,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他说。
“什么事?”
“九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被毁去修为,商骜又是怎么回事?”沈摇光问。
池鱼闻言,神色登时变得激愤起来。
“自然是他了!”他说。“沈宿哥,你不记得了,当年就是商骜背着你复活了整个鄞都的鬼兵,为祸世间,这才有了鄞门。”
沈摇光的眉心凝了凝。
与他前时的猜测倒差不多。他见到鬼兵之后,便知复活他们绝不会是自己首肯的。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而行,既违逆天道,也不遵人伦。且这些鬼修心智不全,若被有心人利用,那便会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沈摇光知道,自己绝不会允许自己宗门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若果真如此,那当年他与商骜的师徒情分也定然会因此了断了。
但是,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旁边的聂晚晴身上。
她也是被复活而来的。
她此时站在一旁,看样子应是听不大懂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