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至黄昏时刻,鸾帐内动静方才停下。
谢灼走下榻去倒茶,危吟眉恹恹躺在床上,身陷云被之中,四周都是密匝的绫罗绸缎,谢灼扶她起来,将茶盏送到她唇边,危吟眉红唇去噙茶盏里的水,如同那汲水的猫儿一般。
谢灼唇角微微翘起,柔声问:“好些了吗?”
危吟眉喝完了,阖着眼眸倒在他臂弯里,抱住他腰身道:“好些了。”
谢灼将她放回到枕头上,与她一同卧下:“你怎么突然来江南了?”
危吟眉回道:“你南下三个月有余,我在宫人一人无趣,加之危月又回京了,我便将京城暂时交给他,一人来江南游玩,顺道来看看你。”
“顺道”二字深深刺痛了谢灼的耳朵,男人道:“你是顺道来看我的?”
危吟眉睁开眼皮又阖上,“嗯”了一声,并不否认。
谢灼轻拍她的脸蛋,道:“好一个顺道,看来娘娘南下江南只为欣赏沿途的景色,朕只是附带是吧?既如此,娘娘怎么不一人独游,还故意到朕面前晃?”
危吟眉抿唇不语,谢灼看她眼睫不停地颤,捏她下巴道:“还装?”
危吟眉在他怀里轻笑出声,谢灼道:“你完了,危吟眉。”
危吟眉知晓他的厉害,连忙解释:“我的确有点想你才来看你的。”
可惜已经晚了。回应她的只有男人灼热的吻,令她窒息说不上话来。
小夫妻数月未见,自然小别胜新婚。一夜过去,又是一日太阳落山,那守在外头的杨郡守都没见谢灼从屋内出来。
二人在府上又待了几日,临行那日,杨郡守与一众仆从在府外恭送谢灼。
谢大人搂着新得到的美妇人上马车,淡淡扫来一眼,杨郡守背后一阵发凉,也不知自己哪里招待不周,招了大人的不悦。
谢灼此番南下,本是巡察完广陵便打算回京了,然而危吟眉头一回来此地,硬是拉着他在江南游玩了数十日。
江南的烟雨迷蒙,二人共卧在一只小船上,船儿摇摇晃晃往前行去,在湖面上漾开一层清波,已经是入夜时分,仍然能听到两侧船舫传来阵阵丝竹声与女儿家婉转的吟唱声。
危吟眉枕在船板上,长发如海藻一般散开。
谢灼半压在她身上,撩开她发上青丝,“我记得你小时候与我说,总想要来江南看看。”
她目光从船舫上移开看他,眉眼轻弯:“是。你还说你日后若是个闲散王爷,就带我一同来江南。”
她拉他靠近,笑容婉婉:“你何时带我去西北?我来过江南,去过北疆,却还没有看过西北浩浩的风沙,也没有去过蜀中,这些地方你何时带我去看看?”
谢灼指尖穿插入她的青丝,指腹轻抚她的面庞,温柔道:“等阿忱长大些,我便将国事都交给他,做个无事一身轻松的太上皇,带你去一同去周游天下好了。”
危吟眉笑着紧抱住他,“那还得辛苦你再为阿忱打拼上几年,不过到时候你放心得下阿忱吗?”
谢灼道:“那是自然。”
她凝望着他的眸子,听他语气虽然轻松,却知晓他绝非随口一应,心好像被一团柔软的情绪包围住。
她长发散在水里,水面倒映天上的星子,摇曳灿烂星光,二人卧在小船之上,如同置身于浩瀚星河之中。
她抬起身子,唇瓣缓缓贴上了他的唇角。
二人在烟雨下拥吻,星辰漂浮在水面上。
圆月皎洁向下滑去,沉入这一江秋水之中,鱼儿跳起又“噗通”一声落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散开一圈圈涟漪。
谢灼与危吟眉在江南又同游了小半个月,这才一同启程回京。
待小夫妻回到未央宫,阿忱被宫人抱出来,见到阿娘当即红了眼眶,伸手闹着要危吟眉抱,“娘——”
谢灼上前将人接过,阿忱不满地看向他,“我要娘。”
谢灼无视儿子的眼风,问:“爹抱和娘抱难道不一样?”
阿忱想说些什么,可会说的话还不多,最后只能嘟了嘟唇,委屈巴巴地看着谢灼。
危吟眉在暖炕上坐下,看儿子闷闷不乐的,伸出手来道:“好吧,让我来抱抱。我不在的时候,你身量是不是长了不少啊?”
小人儿顿时一扫脸上的阴翳,迫不及待地从谢灼怀里脱身,“抱!”
危吟眉剥了个橘子给他,送到阿忱嘴边,忽觉腹中一阵不适,帕子捂唇欲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