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书房内坐下。
少帝身子孱弱,朝堂上政务多有冗余,摄政王从回京后,便将朝中事务接管了大半,出入未央宫如入自己的宫殿般轻而易举。
只是没想到,今日摄政王未回府,这么晚了还来见少帝。
谢灼问:“陛下呢?”
“陛下……”安公公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谢灼又问了一遍,安公公才道:“陛下就在寝殿中,与皇后沐浴完已经歇下了。”
这个时辰不早了,大晚上夫妻共一榻,再正常不过。
安公公心里打鼓,道:“今夜陛下唤了皇后娘娘来侍寝。”说这话时,声音竟然不自察地弱了半分。
这倒是让谢灼挑了挑眉,目光看向殿门,“是吗。”
于此同时,寝殿之中。
青铜花鸟纹香炉边,少帝谢启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手中握着玉勺,将香料轻轻洒进香炉,有些心不在焉。
香炉的云母片上升起青色烟气,袅袅绕绕,挡在他眼前。
傍晚时分,太后将他唤到建章宫,说了一番话。
“启儿,她是你的皇后,是你的发妻,你怎能这样冷待她?眉儿一向性格温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辜负!”
“你做得太过分了些!但凡你不糊涂,在白鹤寺那么多人面前,你也知晓你该选谁!你将她舍下,她心里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哀家也是后悔,或许当初不该选她入宫受罪。”
“今晚你就唤她侍寝,给她赔不是。”
虽说是太后要求,但那番话不无道理。是以他唤危吟眉来侍寝,也是自己的意愿。
谢启低下头展开掌心,望着躺在手里的那枚药丸,面颊上涌起一阵羞愧,火辣辣的。
便是这民间得来的小小一粒药,能助他圆房。
想起那郎中的话,谢启将药丸服下,随后朝床榻走去。
光下看美人,更是不可方物。
危吟眉一向极少穿娇媚的颜色,今晚却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宫裙,艳丽若桃李。
谢启一时诧异,她是为了自己穿成这般?
危吟眉长发垂腰,安静地坐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子的鞋履。
谢启拉过她的手,坐下温声道:“白鹤寺一事是朕的不是,你是皇后,朕应当以你为先,还请皇后莫要放在心上。”
谢启极力温柔,眼里都溢满了柔和,却不想危吟眉将柔荑从他掌中抽出,眼中写满抗拒。
谢启脸上笑意落下。诚然他对她心存愧疚,但这一刻不免有些动怒。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她还有何不满?
方才还想着与她温存的心思一扫而空,谢启站起身来,道:“将衣服褪下吧,朕等会与你行房。”
行房。
这个词对危吟眉冲击太大,她下意识握紧了指尖。
皇帝派凤撵来接她时,没说今夜会与她同房。
眼下场景如此熟悉,危吟眉一闭上眼,便是和谢启那一夜的场景。
那夜,太后姨母将她召到身边,笑着抚摸她的脸蛋。
“我们吟眉真是妩媚妖娆之姿,若你都医不好少帝的隐疾,那哀家也想不出来第二人了。”
危吟眉头一回探知少帝有隐疾的事,只觉彻骨的冰凉从四面八方袭来。
隐疾,隐疾。
他们不敢选进宫别的世家女郎,便看中了她。
她不过就是一味药,因为值得被男人“玩弄”,能“医治”好他的难言之隐,所以就该她入宫。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器物。
危吟眉耳畔嗡嗡作响,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等着谢启的到来。
太后派来的教习宫女帮助谢启,他立在屏风后,磨磨蹭蹭半天都出不来,许久之后,不耐地斥责教习宫女滚出去。
少帝走过来,慢吞吞爬上榻,去解自己身上衣带,背对着她,依旧磨蹭。
好半晌他转过身,身子就要覆上来。
危吟眉一直在抖,满心都是惧怕,心中涌上深深的抗拒,连滚带爬离开了床榻,摇摇头,满眼是泪,说不要。
她不想嫁给他,不想被当作他的药,她满心荒凉,只想要逃离,她精神崩溃,说想要见太后,口中呢喃唤谢灼的名字。
这一举明显刺激到了谢启的痛处。
谢启涨红了脸,见她蜷缩在角落里一直抽泣,冷冷拂袖而去。